過的葫蘆,故作為難地說道:
“這這,這豈不讓皇上埋怨臣沒能完成聖命?”
“哪裡話!你我都是為皇上盡心嘛!臣下將御賜之物轉呈皇上,皇上豈有怪罪楊大人之理?”
“丞相既然如此說,楊某隻得領命!”楊崇勳用黃絹把兩個葫蘆瓶重新包好,揣進懷裡,朝李沆深施一禮,說道:
“下官告辭了。皇上命下官轉告丞相,讓丞相早些休息!”
送走楊崇勳,李沆把該寫的文字都寫完,才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忽然間又想起日間王欽若說到要削奪荊嗣封贈的事,他認為荊嗣是本朝老將,不得已而降於契丹,絕不會反戈相向來攻宋朝,故而最好不要倉促之間處置此事,以免像漢武帝把假降匈奴的李陵逼上絕路。他拿起筆想把此事記下再睡,忽然感到頭腦昏昏,手腳也無力,特別想睡。既然已至夜深,索性睡吧,說不定明日一早皇上還要宣召呢。他搖搖晃晃回到臥房,寬去外衣,便一頭扎進被子裡睡去了。第二天沒有常朝,一大早,趙恆便命閻承翰宣李沆入宮議事。閻承翰剛剛敲開府門,便見李沆家婢僕來回奔走,一片忙亂,開門的老吏也是滿臉陰鬱。
“怎麼回事?”閻承翰感到有些異樣,問了一句。老僕“唉”了一聲,搖搖頭道:“丞相大人,病倒了!”
“病了?昨天不還好好的嗎?”閻承翰驚愕地問。“什麼病?”
“大概是中風。”
閻承翰一把揪住老吏的胳膊:“快,快帶我去看看丞相!快走啊!”
老吏把閻承翰帶進李沆的臥房,只見李沆一動不動地仰臥在榻上,榻前站著的李夫人一邊哽咽一邊揩淚。婢女端來一盆溫水,擰乾巾子給李沆輕輕擦著臉。儘管夫人和李沆的兒女婢僕不住聲地叫“老爺”、“父親”,李沆卻一點兒表情也沒有,甚至連眼也未曾睜一下。
閻承翰見狀,把門吏拉到一邊,低聲問道:
“你家老爺昨天何時入寢?”
“丞相老爺每天都要在子時安歇,昨天也不甚晚,老奴一直伺候著,大約子時,老爺從廳裡回到寢室。不過當時老奴見老爺走路有些晃晃悠悠,老奴想是老爺太累,也沒敢驚動他。直到今日早晨,婢女們喚老爺起床用點心,才發現老爺成了這個樣子。”
“點心用過了嗎?”
老吏搖搖頭道:“嘴都張不開了,哪裡還能吃飯!”
閻承翰甩著兩手嘆道:“如今正是皇上用人之際,丞相怎麼會病倒?”他兩步跨到榻前,對李夫人說:“夫人且照顧著丞相,待我回報皇上,再帶御醫為丞相診治!”說罷出了府門,跨馬飛奔回到宮中,跌跌撞撞地朝大慶殿而來。
“陛下!”閻承翰氣喘吁吁地撲倒在地。“陛下,丞相出事了!”
“什麼?”趙恆見閻承翰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丞相怎麼了?快說呀!”
“丞相病倒在床,中風起不來了!”
“中風!”趙恆重複了一句。“朕正要與他議大事,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中風?”他不知所措地在殿裡來回走了幾步,命閻承翰:“備轎,朕要到他府上去看望他!”
“遵旨!”閻承翰爬起身走出大慶殿。趙恆等得不耐煩,吆喝侍女給他披上裘衣,來到殿外,轎子剛好抬到。閻承翰把趙恆扶上轎,八個轎伕一溜小跑兒,出了宮城。
轎子在李沆府中剛剛落定,趙恆不待人扶便跳了下來,旁若無人地奔進李沆寢室中,屋裡的婢僕急忙退後跪地。
“丞相!”趙恆帶哭腔地叫了一聲。“朕來看你了,你也睜眼看看朕啊!”
這句話真靈驗,一直閉著雙眼的李沆果然微微把眼睜開,又費力地從被底伸出手來。見李沆的手抖得厲害,趙恆不由自主地緊緊攥住。“丞相!朕對不起你,讓你操勞至此!”
第四十五回 劉採蘋定殺人計(5)
李沆兩隻枯澀的眼睛在眼眶裡左右轉了幾下,他已經沒有搖頭的力氣,只能用眼神來表示。他很想說話,嘴巴張了幾下,但只能發出“啊啊”幾聲。趙恆感到李沆有話要說,將身子湊近他,問道:
“丞相有什麼話?”
“啊!啊……”李沆做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把“啊”的聲音分出長短,完全聽不出字音來。就這樣一直“啊”了數聲,額上冒出了細汗,看得出他內心有話急著表達。趙恆比他更急,回身叫道:
“快拿紙筆,讓丞相寫下來!”
“陛下不用費心了,丞相的手已經不聽使喚了!”李夫人悽悽切切地對趙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