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小說:偶發空缺 作者:左思右想

濟金過活,而有相當大一部分人進過貝爾堂戒毒所。

6

霍華德腦子裡永遠印著叢地噩夢般的景象:紙板糊起的窗戶,上面還塗滿髒字髒畫;少年們抽著煙,在常年破爛不堪的公共汽車候車亭裡鬼混;天線鍋遍地安家,面朝天空,形同猙獰的金屬花朵裸露出的一顆顆胚珠。他常常反問道:這些人為什麼就不能整治整治,把這地方弄得像話一點?——為什麼就不能每家從微薄的收入中拿出一點,湊錢一起買一臺割草機?但從來不會有這種事:叢地只會坐等鎮政廳、選區、教區來清理、修復和維護,坐等別人伸手給予、給予、給予。

隨後霍華德又會回憶起童年時住的霍普街,家家戶戶都只有一塊小小的後花園,大不過一塊桌布,可是包括母親在內的大多數人家都種上了紅花菜豆和馬鈴薯。在霍華德看來,只要叢地居民有心,就完全能自己種起新鮮蔬菜來,能管教好戴頭巾、亂塗亂畫的壞小孩,能團結起來除塵迎新,也能把自己打理乾淨找份工作。沒有任何人攔著他們。於是霍華德只好得出結論,過眼下這種生活,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而這片小區令人心驚的墮落氛圍,則是居民們無知懶惰的外在標記。

帕格鎮則完全相反,在霍華德的心裡,它因為道德的光輝而熠熠閃耀,就好似全體居民的靈魂都投射在鵝卵石街道、小山坡和美不勝收的房屋上。對霍華德而言,這塊生他養他的土地已經遠遠不止是一幢幢老房子,那條淙淙流過、綠樹蔽岸的河流,修道院莊嚴的剪影,也不止是廣場邊掛起的花籃。小鎮於他就是一個理想,一條生活的正道,在全國其他地方紛紛墮落的時刻,小鎮依然堅守陣地,是不屈的小小文明。

“我是帕格鎮人,”他會這樣告訴夏天來的遊客,“生於斯長於斯。”表面上是說自己多麼平凡,背後卻是給予自己無上的褒獎。他出生在帕格鎮,也希望死在這裡,離開的想法一生都未曾有過。他只願看著這裡四季交替,樹林和河流隨之改換容顏,小廣場春天繁花似錦,聖誕雪花閃耀。這之外的世界還有什麼風景,素來不會令他心動。

這一切巴里·菲爾布拉澤都看在眼裡,還說出口過。他隔著教堂會廳的桌子,面對霍華德的臉哈哈笑著說,“你知道,霍華德,在我眼裡,你就是帕格鎮。”霍華德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總是對巴里的玩笑話兵來將擋),回答道,“我把這話當作至高的誇獎,巴里,不管你本意如何。”

他是有資本笑的。此生最後一樁野心,實現之日已經近在咫尺:叢地退歸亞維爾,這事兒看上去已經板上釘釘了。

然而,巴里·菲爾布拉澤在停車場猝然倒地之前兩天,霍華德從可靠渠道得知這位對手棄所有交戰規則於不顧,給當地報紙送去了一則故事,講的是在聖托馬斯小學上學,對克里斯塔爾·威登來說是怎樣的護佑。

如果這篇文章寫得沒那麼嚴肅,那麼想到克里斯塔爾·威登居然被捧到讀者面前,作為叢地與帕格鎮成功融合的佳證,霍華德簡直要覺得滑稽。不用懷疑,菲爾布拉澤肯定親自教過那女孩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所以她滿嘴髒話、課上沒休沒止地搗蛋、欺負得其他孩子哭紅了臉,還有她母親多少次失去監護權——這些事情肯定會湮沒在謊言的背後。

霍華德相信鎮上其他居民都是有頭腦的,但他擔心報紙這麼一攪,會惹來一群對真相一無所知的好事改良家。他的反對立場既出於道德原則,也不免有些私心:孫女在他懷裡抽抽嗒嗒的情形還歷歷在目,他還記得她缺了牙齒,剩下血糊糊的牙槽,也還記得自己安慰她,答應要牙齒仙女三倍償還。

星期二

1

丈夫去世兩天了,瑪麗·菲爾布拉澤在清晨五點醒來。睡在她和巴里的雙人床上,身邊卻是十二歲的兒子德克蘭。德克蘭是午夜過後不久抽抽嗒嗒爬上來的。現在他睡得很熟,所以瑪麗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來到樓下的廚房,好放任自己哭一會兒。時間每過去一個鐘頭,她的悲傷就加深一分,因為那意味著她離活生生的愛人又遠了一步,而沒有他的漫長人生,她才剛剛開始品嚐。有好些個瞬間,就心跳那麼短的一瞬間,她會忘記他已經永遠離開,自己再也無法靠近他,得到任何慰藉。

巴里的哥哥嫂子過來做早飯,瑪麗便拿著巴里的手機躲進書房。巴里手機通訊錄裡有無數個條目,她想從中找出幾個人的號碼來。才開始幾分鐘,手中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她囁嚅著說。

“喂,你好!我找巴里·菲爾布拉澤。我是《亞維爾公報》的艾莉森·詹金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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