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兒。”她用目光向四周迅速地掃了一遍,彷彿小偷們正潛伏在她身後竊聽。“我絕對拒絕談論它。”她斬釘截鐵地說。
“行。我無所謂。不過,我想你也許應該考慮一下,是否和一位稅務律師談談。”
“我以前的律師也是這麼說,可我不想這麼幹。就我而言,律師就是律師,而遺囑就是遺囑。”
“對。但是你交稅可以少交一大筆錢,如果你把遺產通盤計劃一下。”
她搖搖頭,就好像我完全是個白痴。“我一個子兒也省不下。”
“嗯,請原諒,不過我覺得你或許能省下。”
她把佈滿棕色老斑的手放在我的手腕上,低聲說:“魯迪,你聽我解釋。納稅與我毫無關係。因為你知道,那時候我已經一命嗚呼了。不是嗎?”
“嗯,我想,是的。可是你的繼承人會怎麼樣呢?”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我那些不孝子孫可讓我氣壞了。我要把他們的名字從我的遺囑裡抹掉。兩個兒子,幾個孫子孫女,一起抹掉,抹掉,抹掉。他們啥也得不到,你懂嗎?零!一分錢也得不到,一件傢俱也得不到。啥也得不到。”
她的眼光突然變得冷冰冰的,嘴邊一圈圈的皺紋緊緊地鎖在一起。她使勁地捏著我的手腕,自己卻渾然不覺。此刻的包娣小姐,不僅怒氣衝衝,而且傷心萬分。
在桌子的另一端,博斯科和N.伊麗莎白·埃裡克森正在激烈地爭論。他大聲抱怨,籠而統之地批評醫療補助和醫療保健制度以及共和黨人,她則指著一紙檔案,試圖向他解釋某些醫療賬單不能報銷的原因。斯穆特從座位上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他們身邊,看看能否幫上點兒忙。
布克的委託人正在盡力剋制自己的感情,但一行行淚水依然沿著面頰往下流淌,而布克卻變得越來越無動於衷。他向那位老年紳士保證,他布克·凱恩一定會干預那件事,把事情辦妥。有人開啟了空調,嗡嗡的機聲在一定程度上淹沒了喋喋不休的談話聲。桌上的杯盤已經收走,各種各樣的遊戲正在進行。有人在下中國跳棋,有人在走國際象棋,還有人在密爾頓·佈雷得利棋盤中擲著骰子。他們大多數人來此是為了一頓午飯,與別人交往,而不是為了尋求法律諮詢,這實在是值得我們慶幸的事。
“你為何想把他們的名字從遺囑中抹去呢?”我問道。
她鬆開我的手腕,擦了擦眼睛。“嗯,這是個人隱私,我實在不想談。”
“言之有理。那麼,誰來繼承這筆錢呢?”我問。意識到我將被授權起草這份遺囑,能夠像玩魔術似地把一些普普通通的凡人,頃刻間變成百萬富翁,我突然有一種飄飄欲仙之感。我微笑地望著她。我的微笑如此熱情,而又如此虛假,但願她不會因此而生氣。
“我拿不準,”她愁眉苦臉地說。她的目光四處搜尋著,彷彿在尋找一個目標。“我硬是拿不準該把錢給誰。”
那好哇,給我100萬怎麼樣?稅務局隨時都會為我欠下的400美元稅款向法院起訴。我們的談判已經破裂,他們的律師已經找過我。我已兩個月未交房租,房東正威脅要把我掃地出門。而我此刻卻坐在這裡,與生平見過的最富有的人瞎聊!而且此人可能活不了多久,正在頗為愉快地在心頭盤算該讓誰得多少遺產。
她給了我一張紙,上面有4個人名,用印刷體整整齊齊地寫成窄窄的一欄。“他們是我想保護的孫兒孫女,是仍舊愛我的那幾個,”她雙手窩成杯狀放在嘴邊,對著我的耳朵悄聲說。“每人給100萬。”
我用抖動的手在拍紙簿上歪歪扭扭地記下。哇!就這麼大筆一揮,我已經制造出4個百萬富翁啦。“其他的人怎麼說呢?”我低聲問道。
她的身子向後一仰,坐得筆直,說道:“一個子兒也不給。他們不給我打電話,從來沒有給我送過禮物,寄過賀卡。把他們抹掉。”
我若是有一位祖母,身價值2000萬美元,我會每週送她一次鮮花,隔一天寄一張賀卡,下雨天送她巧克力,晴天送香檳。我會每天早晨給她打一個電話,她上床以前再打兩次。每個星期天我都會陪她去教堂,在整個彌撒過程中握著她的手和她坐在一起,接著陪她去吃早午餐,然後再陪她去看拍賣或者看戲或者看錶演。哪怕奶奶想去地獄,我也會照陪不誤。我一定會照顧好我的老祖母的。
而且我想,對包娣小姐,我也願意照此辦理。
“行,”我嚴肅地說,彷彿這樣的事我已辦過許多次。“那麼,兩個兒子你也一個子兒不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