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小說:礦工的兒子 作者:白寒

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有哪個母親像我媽媽一樣吧!身為子女的我們為她盡孝心的方式,竟然不是捶捶背、捏捏肩膀,而是替她擦藥在傷痕累累、有時侯還滲著鮮血的肩膀上。

妹妹生下來的那年,我正好六歲,母親在生產,工作沒人代替,小小年紀的我於是到礦坑口去幫媽媽翻檯車。回到家中我的肩膀流血,導致夜裡無法入眠。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媽媽那次生產非常不順利,竟然整整難產了三天。那幾天,我去工作前,總是會先繞到母親的房門外去偷聽大人說些什麼,我還記得母親的痛苦呻吟,以及女性親戚們憂心忡忡的細語,令人感到十分不安。隱約嗅到不祥氣氛的我,雖然明知除了努力撿煤渣、推臺車之外,並不能為母親做些什麼,只能於每天工作完畢時,在回家途中跪下來求路旁廟裡的開漳聖王保佑母親平安。

幸好老天有靈,在母親難產的第三天,產婆總算把妹妹的頭給拖出來了。夾雜著多天來母親的淚水與汗水,妹妹出生時一陣嚎啕大哭,我們全家人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慶祝新成員的到來。

照理說,母親跟著一個負傷不能養家的男人生活,應該是有滿腹的辛酸與怨言的。但是,我的母親卻從來沒有向任何人發過牢騷,也從來不抱怨。要是有什麼實在熬不過去的事情,母親最大的情緒起伏也只是偷偷躲起來掉淚,不會讓子女看見她的悲傷。

我上小學時,因為在學校寫字要用到筆,家裡又沒有這項購置文具的預算,於是每次我需要買筆時,疼惜我的母親總是會從泥牆壁中挖出自己的私蓄,一塊錢、兩塊錢的挖。有一回,母親又照例要從牆壁中挖些小錢給我買筆,挖了一會兒,才發現牆壁裡已經沒有錢了。那一瞬間,母親緊緊地抱住我,眼淚不禁奪眶而出,而我也忍不住哭了起來。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母親惟一一次在兒女的面前落淚。

母親對父親的愛應該是很深厚的吧?她除了會在孩子面前替父親辯解,那個不在子女面前掉淚的原則,用意也是在避免使兒女們覺得母親為父親吃太多的苦,而有所抱怨。

每天黃昏時,我家庭園的柚子樹下,總是會坐著兩個沉默的人影: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母親。父親劈木頭,母親將木材整理好,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勞碌著。有時看到母親躺在父親懷抱裡,那溫馨的樣子毫無辛苦的感覺。我認為,就是這份感情和對家庭的責任,才能使得母親這樣一個嬌小、柔弱的女子,散發出堅忍的韌性,陪著我們渡過生命中的每一次難關。

成長撿回一命

父親長期臥病在床,照顧弟妹讓我成了小爸爸

長子是家中很特別的角色,尤其在我們這樣一個父親無法照顧家人的家庭。身為長子的我,往往要比其他弟妹多負擔許多責任,就像是一個小爸爸一樣。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東西,我一定分成三等分,留給兩個弟弟和妹妹;至於自己要用要吃,再另外去想辦法張羅。正因為如此,我比弟弟妹妹們的想法要來得早熟,總是自居大人的地位照顧著他們。

由於母親長年以來都要出外去工作,所以我五六歲時起就得幫忙母親餵飽弟妹的肚子,負責管理他們的生活起居。但就如臺灣俗諺所云的“三斤貓叼四斤的老鼠”,再怎麼說,身為大哥的我畢竟也只是個小孩子,所以有一回便發生了嚴重的意外。

一時的疏忽讓家中債臺又築一層

在鄉下,家家戶戶都有曬蘿蔔乾的習慣。某天,四歲的我因為忙著做家事而忽略了在一旁的大弟,沒想到當時兩歲多的他,竟然抓起長長的蘿蔔乾往嘴裡頭猛塞,最後,這種閩南語稱為“菜脯”、很難消化的蘿蔔乾,就這樣阻塞住大弟小小的食道。

直到我聽到大弟的哭鬧聲,才發現出了事,看見他紫漲著臉狠哭的模樣。還是小孩子的我也慌張起來,趕緊跑到礦坑去找爸媽求救,這才急忙把大弟送進醫院急救。

後來經醫生診斷,大弟是食物阻塞住消化道,必須緊急開刀處理,把蘿蔔乾拿出來,否則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當時,似懂非懂的我只知道父母為了大弟的龐大醫藥費發愁得不得了,而我那受苦受難的大弟,則必須在開刀房歷經一番生死搏鬥,才能保得住性命。

雖然後來化險為夷,但年幼的我對此事仍然深感愧疚。我常自責,要是當時我小心一點,或許父母的債臺不會因此再高築一層,大弟也不必進醫院挨刀子了。

經過這次事件,我時時刻刻警惕自己要對弟妹們多付出點心力,以保護他們不受到傷害。仔細想想,以現在的觀點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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