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您是哪派的啊?搞不好會互相說些過頭話,古代有的時候還會互相罵起來,聲勢很是駭人。
這可就給人家徐靈胎機會了,人家是圈外人啊,人家無門無派啊,所以,人家看得更清楚,他可以把所有人的缺點,一齊都給批評了。
憤怒的火焰
成為一箇中醫批評家的最後一個條件是:他的心一定曾經被憤怒的烈火燒傷過。
這種憤怒的烈火我們一定感覺熟悉,讓我們回憶一下,在徐靈胎的弟弟們相繼去世後,當他抱著一堆厚厚的書走過中庭的時候,他的眼睛裡曾經閃爍著憤怒的火焰。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股火焰我們似乎看不到了。
但是,它們並沒有熄滅,它們仍在他的內心深處繼續燃燒。
而且,一再被庸醫所刺激,最終它們變成了徐靈胎向庸醫開火的動力。
說句實話,這種被庸醫所刺激的故事我有點兒不願意寫,太傷心了,但是我也本著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態度,還是舉兩個例子吧。
話說有一天,有人來請徐靈胎來了。
來的人是誰呢?是嘉定的張雨亭。
只見他行色匆匆,滿臉憔悴,進屋就衝著徐靈胎說:“徐先生啊,幫幫忙,救命吧!”
徐靈胎忙問:“怎麼了您這是?急成這樣?”
張雨亭說:“我的姻親家姓施,原來是崇明的,現在住在盤門,他的兒子患上了血痢,這個病可不得了啊,這一晝夜拉了有上百次了,痛苦得要死了!您快去給瞧瞧吧!”
徐靈胎一聽,那是病得不輕啊,擱誰這麼拉都受不了啊,趕快吧!
於是二人僱了小舟,一路來到盤門。
徐靈胎診了患者的脈後,告訴家屬:“這是熱毒蘊結於腸中啊,應當用黃連、阿膠等藥來調治。”
於是開出了方子,給患者服後,很快就感覺病去了十之七八分,肚子不再那麼痛了。
大家都鬆了口氣,於是徐靈胎告別回來了。
等到第二天出診,徐靈胎看見患者“神清氣爽,面有喜色”,診脈後又開了方子,於是就又走了,臨走的時候,約好隔一天以後再來。
結果還真的天有不測風雲,第二天就來狂風,估計是個小型的颱風吧,這小舟水路可就中斷了,徐靈胎乾著急,沒辦法。
到了第三天水路才通,於是就趕快僱條小舟,到病家去看看。
一進門,徐靈胎就發現這屋子裡的氣氛不對了。
因為徐靈胎髮現這位患者正怒氣衝衝地瞪著自己呢。
奇怪啊,這可與前兩天的態度截然不同啊。
徐靈胎就問:“您這兩天怎麼樣啊?”
患者厲聲回答:“都是你開的好藥,病已經重了!”(用得好藥,病益重矣)
然後噼裡啪啦故意摔打著手裡的東西。
徐靈胎仔細琢磨了一下,沒錯啊,應該見效了?怎麼成這樣了呢?
沒辦法,見患者不理睬自己,徐靈胎又看看患者的父親,問:“除了我這個藥,患者曾經服用別的藥了嗎?”
患者的父親面色尷尬,低頭不語。
好嘛,我們徐靈胎同志長這麼大也沒被人如此給吊過臉子啊,得,什麼都問不出來,那就告辭吧。
剛剛走出大門,就看見兩個醫生正在往門裡進。徐靈胎心裡明白了,這是請了別的醫生了。
6;徐靈胎(15)
於是就跟這位張雨亭說:“勞您駕,您回頭就給我打聽一下吧,怎麼回事兒,看了這麼多病這還是頭一回呢。”
沒幾天,這位張雨亭先生回來了,嘆著氣對徐靈胎說:“您知道他為什麼恨您嗎?”
徐靈胎:“為什麼啊?”
張雨亭:“他父親因為您沒去,就給他請了當地的名醫,結果名醫說患者陽虛,不能解毒,就開了人參、乾薑等藥補陽,然後騙患者說這還是您開的那個方子,結果服用後更痛了!所以恨你入骨啊。”
徐靈胎很著急:“果然如此,那麼現在患者呢?”
張雨亭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他服藥以後,口乾得像冒火一樣,特別想吃西瓜。醫生說:痢疾吃西瓜必死。他想喝口涼水,那更是堅決不給喝,於是他就騙書童說要取井水漱口,然後搶過碗,喝了一半,最後號呼兩日而死,慘啊!”
徐靈胎瞪著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來。
悲憤之情油然而起。
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