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懿軒面色嚴肅,心中已經是有千種萬種的情緒宛轉。二十日,確實是夠了了。目光下移,在觸到自己的手背的時候,驚駭翻過,“卿兒,我……”問不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隨著司懿軒的目光,憐卿也是注意到了司懿軒的情緒波動,握上司懿軒的一隻手,“司大哥,你放心,我會幫你治好的。”
沉默片刻之後的司懿軒開口,“卿兒,可以幫我拿一面鏡子來嗎?”
憐卿一怔,看向司懿軒的目光裡面,不無擔憂,“司大哥……”
司懿軒動動唇角,臉上的皺紋也隨著擠壓,擠出來一個難看的笑容來,“卿兒,我沒事兒,把鏡子給我吧。”
心知司懿軒就算是不由她手,也是有辦法可以看到自己現在的面貌,憐卿就再也不作掙扎了。遲早都要面對的境遇,早一點兒清楚,未必是一件壞事。
憐卿幫司懿軒把脖頸抬高,放了一個枕頭在他的後面,爾後將那面鏡子放在司懿軒的跟前,雙目不眨地留意著司懿軒的表情。
“這樣,是不是可以做卿兒的爺爺了?”看著鏡子裡面自己的那張臉,司懿軒開玩笑的說道。
憐卿心酸不已,也不過才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男子,卻要提早經歷著歲月的殘忍。聽到司懿軒的這番話,也知他在心中已是接受了這個現實,仍是忍不住安慰道:“比爺爺要英俊多了。”撇嘴的模樣,很是可愛。
司懿軒被憐卿的這句話給逗笑。明明看上去是一個年邁的面容,笑容卻決絕而璀璨如花,眼睛裡迸出的光彩奪目,幸得那些啃心噬骨的難過,最終都成了夢一場。他醒來,就看到了在跟前的她。這樣的日子,有多好就有多真切。
歲月靜好,不說話。
“要喝水嗎?”憐卿細聲細語地對著司懿軒說道。
司懿軒眨眨眼睛表示贊同。
憐卿溫柔地替司懿軒餵了水。
“卿兒不會嫌棄我現在這番模樣吧?”話裡面的小心翼翼,還是洩露了出來。
“其實還是很好看的,”憐卿用溫熱的毛巾,替司懿軒擦了一把臉,“司大哥這樣出去之後,指不定還是會迷惑不少小姑娘的。”在現代,可是最流行大叔了,雖然,司懿軒這樣看上去確實是老了點兒,但是這仍然遮掩不住他臉廓的英俊。
鬱結在心口的不安,就這樣被憐卿的一句話,四兩撥千斤,雲消霧散了。
司懿軒醒過來這件事情,對於大家來說,可謂是振奮人心。畢竟,在他們“節節敗退”的如今,終於是得了一件如願的事情。
“你們先出去吧,”無知老人開口,“我有事要和軒兒單獨講幾句。”
眾人知有無知老人在此,司懿軒定是不會有什麼差池,倒也是爽快地退出了房間。
“師父……”司懿軒看向來人。兩指勾動,竟是得了無知老人此行的意圖。
無知老人面不改色,笑起來爽朗。
“師父,莫要!”司懿軒掙扎要起身,卻是被無知老人行至跟前點了穴位。
無知老人直奔主題,時間越是拖延越是不利,“今日為師為你逆改天命,自此人定勝天,你之命再不由天,而由你自己。”
司懿軒心驚不已,改天命而為之,為其改天命的那個人——必將陽壽耗盡,再無生機。
“我命由我不由天,”司懿軒苦笑,“師父要為我折耗盡這陽壽,徒兒寧遂了這天命,定也不從。”要是用師父的陽壽,來換取他日後的順利,那麼,司懿軒寧死也是不願意的。
無知老人知道這件事情,讓司懿軒接受起來,實在是困難。這麼多年的師徒,讓他和司懿軒,早就已經是情同父子了。為子女的,哪裡會奪了父母的命。
“以我一人之命,換取這四海昇平、民生祥和,徒兒覺得,這是一樁虧本的買賣嗎?”無知老人仙風道骨,說起話來更是飄然輕盈,“軒兒,改你一人之命,換下的,可是千千萬萬人的福澤啊。”屆時,天下歸一。而司懿軒,也不必再為望月守著那國師的位置,牢困終生了。
司懿軒無言。以一人之命,換天下萬民安居樂業。若是他,也是會這般為之的。
可是,這個人,是他的師父啊。人言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麼多年的師徒情分,要他怎麼下得去如此狠心。他不怕承受這世間的罵名,他只怕在惡夢中醒來寢食難安。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軒兒自是不想,做那朝生暮死的蜉蝣吧?”無知老人慈祥的說道。
司懿軒的雙手緊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