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火把,也不能照亮所有的天地。因為火把,根本就不是太陽,何況太陽尚有照不到的地方。
程錦明顯的感受得到,自那日之後,王珺對待她的態度生疏有禮,甚至是在很多時候還刻意避開與程錦的接觸。程錦只當是自己那天處理的方式不對,也試著與王珺溝透過兩三次,只是話才一開頭,就被王珺以軍務緊要為由打斷。
而王珺,喊她程右先鋒。像對其他人一樣。
再正常不過的稱呼,也是程錦曾想要的。可是程錦發現,她的失落遠遠要大於喜悅。
小時候得到一件夢寐以求的禮物,會興奮地當晚睡不著覺。程錦還記得那樣的感覺,所以當這失落來臨的時候,她便知道了,她根本就不想要——他喊她程右先鋒。明明是,他喚她小錦時候的溫暖,還在掌心留有餘溫。原來她真的不是一個討喜的人,除了父皇,也根本就不會再有人不吝嗇對她的寵愛。
哪怕她做得再好再乖巧,也得不了旁人的歡心。他們,都覺得她是一個累贅,都不想要。
心底有一個聲音,用了十六年的力氣,對她施以反抗——程錦,你還是不願意清醒嗎,父皇對你百般寵愛,也不過是仗著你這張臉,與先皇后極像罷了。
砰!
終於,她十六年以來的,唯一的引以為豪,也就此被全數打碎了。生活在美夢和想象裡面,也是好的呀。然而,這美夢和想象,也都沒有了。
她的父皇,並不愛她。只是願意寵著慣著,一個和他心愛的人面容相似的女兒罷了。
即便是在決定放棄司懿軒的時候,也沒有過這樣的失落。自小心思單純的小程錦,怎麼會是想到,她其實對司懿軒不是喜歡不是愛,而是那一年陽光剛好,他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正是她最缺少的。她也不過是,想要藉此動靜,得到身邊的人注意和寵愛。那些飛揚跋扈,那些強詞奪理,那些頂撞魯莽,她只是想要找個人來真正關心自己一把。後來追著追著
,是真的想要了,仗著不甘心,也為非作歹了幾次。可是程錦後來想,哪怕是如父皇一樣,對她的好是為了另外的人,她也是願意的。那個人,也不一定是司懿軒。
她,實在是太孤單了。
這十六年,母妃心無旁騖的想著令狐君,對她不管不顧;素娘將她的一切打理的妥妥當當、井井有條,卻是沒有任何的溫度;皇兄們有著各自要忙碌的事情,她也不過是會偶爾遠遠地見上一眼。即便是後來,夜臨冥遷就她,可是她再清楚不過,他是衝著她的身份。
程錦抱著雙膝慢慢地蹲下來,父皇,你其實是覺得我太麻煩,才走的吧。父皇,錦兒一點兒都不麻煩,很好養的。父皇,是錦兒不對,是錦兒恃寵而驕了。
怎麼就是,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了啊。程錦,你真是一個笨蛋。什麼也不會就罷了,還總是連累身邊的人。
王珺掀開營帳,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情景,那顆講好要遠離程錦生活的心,毅然決然到反悔了。尤其是當程錦仰著滿是淚痕的小臉抬起頭來望著他的時候,那雙溼漉漉的眼睛,揪得他的心臟生疼,算了,那些世俗,就讓它去吧。他的小人兒,現在就像是一個受傷又沒人理會的小獸,咬著滿口的小牙齒,不喊一句疼,卻是不停地流眼淚。
程錦見來人是王珺,來不及擦乾臉上的淚水,迅速地垂下頭來,將自己的整張臉都埋進雙膝之中。這些年倔強的偽裝,還是被打破了。
“小錦。”王珺蹲在程錦的身旁,一隻手落在程錦的頭頂上,“不要哭了。”他可憐的小人兒,怎麼就傷心成這樣了呢。只是看著程錦的頭頂,王珺的目光就已經足夠溫柔了。這些,要是被他的部下看到,會被笑話吧。可是現在,王珺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硬漢形象啊。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在那聲“小錦”入耳之後,再次決堤。有依靠的感覺,原來真的是這樣的。程錦漸漸哭出聲音來,可是她仍然不願意抬頭。怎麼辦,丟臉死了。
“小錦,不要哭了好不好?”硬漢從來沒有安慰過來,此刻聲音說不出來的僵硬。
程錦心想,反正已經很丟臉了,索性悶著頭一手拉下王珺落在自己頭頂上的那隻手,將那隻胳膊擱在自己的雙膝之上,把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全都擦在了上面。
王珺整個人愣在那裡,硬漢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呆滯表情啊,盯著那隻被程錦擦了眼淚和鼻涕的胳膊,完全是忘記了怎麼反應。
程錦吸吸鼻子,小手在鼻尖兒上輕輕地揉了揉,看著王珺的那隻衣袖,唔,她沒有洗過衣服啊,然後努力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