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鬆身段,也跟著寫幾篇,那麼,就不必在全家最艱難的歲月裡發配到外地農場去了,不必在“反擊右傾翻案風”前夕逃到奉化的山間老屋裡去了,極有可能換得稍有權勢的人的一點照顧。也就是說,我如果人云亦云地寫一些,爸爸又何必錐心泣血地寫那麼多? 以前,我一直滿意自己在災難中堅守著一系列人性、人道原則,這當然不錯,但在這個原則之下,應該還有一些活動空間來救助家人,我卻把這些空間堵死了。我錯誤地認為,所有的空間只有黑白分明的兩半,而不知道中間還有不小的灰色地帶。黑白分明?除了人性、人道原則之外,我哪裡分得清還有多少黑白界限?四周都被汙濁充塞,所謂乾淨也只是一種自我幻覺。我知道一切罪名都是誹謗嗎?我知道中國應該走什麼路嗎?我知道國際的價值標準和人類的終極關懷嗎?都不知道。因此,我所默默固守的,很可能只是與造反派的一些微小差別,連自認為在血淚縫隙間的學術寫作,現在一看也愚鈍破陋。既然如此,我何不退後幾步,放低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