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臣的孫兒國荃被歹人殺害,一家十八口無一生還。歹人喪心病狂,將人都燒成了灰,求陛下為臣做主。”
滅門慘案?十八口人一夜之間全部被殺,二十年來沒有發生過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了。張國荃不是普通人,有著特殊身份,如果這件事情處理不好,豈不是要人人自危?
這時,張邦昌昏厥了過去。趙桓吩咐送相公回去,好生將養,又命令政事堂行文刑部、開封府,限一個月之內破案。
第二章 盤龍山(二)
蔡河上的流花橋,今天看來,似乎多了些什麼啊!
趙桓拉住韁繩,大隊人馬停住,前隊的王德催馬過來,問道:“臣王德請陛下御令!”
後面的太子、宰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趕上前來。
十八年前,流花橋一聲巨響,掀開了一宗謀逆大案。鄆王趙楷自盡,和王趙栻賜死,而今三弟、十七弟在那個世界還好嗎?
趙桓心中一動,思忖良久,道:“宰執率領相關人等先行回城,太子諸王陪朕在城外走走。”
“是!”李綱等人回去了,趙桓道:“去看看三弟、十七弟。”
荒山野嶺中,矗立著兩座孤零零的墳頭,趙桓步履沉重,緩緩上前,焚紙燃香,敬上幾杯酒,席地而坐。
墳墓修整得還齊整,顯見是經常有人來拜祭的。兩人的後人早就赦了回來,長子也分別繼承了鄆王、和王的爵位,也許是經歷了一番巨大的變故,孩子都很爭氣,辦差也盡心,趙桓看在眼裡,非常欣慰。
“鄆刺王趙楷之墓”、“和隱王趙栻之墓”,他們的諡號很刺眼,趙桓心裡苦澀,卻也無可奈何。祖宗立下的規矩,他們確實做了錯事,再也不能洗刷身上的汙點了。
“三弟,十七弟,大哥來看看你們。你們過得還好嗎?孩子們早就回來了,他們肯定來拜過你們,他們都好,有大哥照拂著,你們儘管放心。父皇賓天,他是聽到燕京大捷的訊息之後,含笑走的,沒什麼痛苦,很安詳。早上去盤龍山軍器署實驗場,回來的路上就想過來瞧瞧你們。三弟說:來世,不願生在帝王家。我老了,孩子們都大了,想未來的事情少,想過去的事情多,想你們啊!”
孩子越多,歲數越大,操心的事情就多,趙桓的精力一半以上消耗在他們身上,不養兒不知父母恩,趙桓有了深刻的體會;他寵愛八子趙詡,一如父皇當年寵愛三弟,只是不知趙諶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難道就像自己當年——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皇后若是活著,他就不會立太子,立了太子也沒有挽回雲蘿的生命,她還是走了。
他老了,不得不為身後事考慮:趙諶沒什麼不好,卻也看不出明顯的優點,趙詡很像自己,趙桓打心眼裡喜歡。十根手指頭還不一樣長,想一碗水端平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和香、靈兒都在盯著皇后的位子,朝中臣子也有揣摩上意,請立皇后的意向,他一直壓著。他很為難,只能拖,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解決。
長嘆一聲,原地轉過身來,將八位封王開府的皇子喚到身前:“你們都坐下!”
呵呵,其他人還好,愛乾淨的趙詡遲疑了一下,十分不情願呢!
“你們可能都知道靖康五年發生的事情,他們確實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不過,朕一想到這件事情就會揪然不樂。生在帝王之家,難道就要為了權利,為了皇帝的位子,爭得你死我活?難道就要向自己的親兄弟動手?你們都大了,未必就沒有人盼著你們的大哥出錯,未必就沒有人希望自己坐上太子的位子。都是朕的兒子,從你們的角度來說,有這樣的想法似乎也可以理解。但是,朕要說的是,如果有人膽敢為了爭奪權利,手足相殘,朕就把他扔到唐州去,遇赦不赦,永遠不許回東京。你們聽清楚了沒有?”
“是!兒臣遵旨!”答應得很痛快,心中想得到底是什麼就不好說了。
趙桓緩一口氣道:“諶兒,還記得當年朕命你背誦的《南瓜臺辭》嗎?”
“回父皇的話,記得!”趙諶一下子又想到了那個漆黑的夜晚。
“背給他們聽聽!”
“是!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猶自可,摘絕抱蔓歸。”
趙桓沉聲道:“回去之後,你們就以《南瓜臺辭》寫一篇策論,呈上來朕要仔細看。沒事的時候,不妨多到這裡來看一看,不妨多想一想:要讓後人怎麼看你們,要在歷史上留下什麼名聲。諶兒,你能發誓不傷害你的兄弟嗎?”
趙諶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