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艱苦。”王萍平說。
“哇,那什麼是你想象的艱苦呢?”朱麗莎問。
王萍平沉默了片刻,說:“每天都這樣,我是說宿舍裡每天都這樣,根本沒有電可用。不過,病房應該有電。還有,沒有這麼多樹,樹是我們栽出來的,面貌是我們改變的……”
“這麼說,你整整晚生了叨年。”朱麗莎說。
“別這樣說。”戴天嬌用手扯了一下她,說,“如果真能那樣,我倒覺得挺好的,當一個創業者,能像前輩那樣看到創業帶來的巨大變化,多好呵。”
大家忽然感到彷彿聽到了一種廣播裡傳出的聲音,這個聲音一下子把人帶到了一種需要憧憬的環境中去了,因此,一下子沒有了聲音。而剛才那個甜美的聲音彷彿鋪設了一條想象的通道,於是,各人在各人的通道上走著。
朱麗莎走到了開滿粉紅色花朵的林子裡,在那裡她看到了皇甫忠軍,那是一個沒有過去的皇甫,他對朱麗莎說,所有的一切我們一起開始。
任歌走到了一座金色的殿堂裡,她被一個老人引領、老人長滿了花白的鬍子,對她說,姑娘,往前走吧,走吧。
夏冰走到了一片蘋果園裡,樹上結滿了紅紅的蘋果,一大群孩子站在樹下,個個伸出像藕節一樣的胳膊,他們嘴裡都叫著:媽媽。
王萍平走到了一座紅色的房子裡,她端坐在一張紅色的沙發上,在她的眼前有一些人在跳著紅綢舞,他們把手中的紅綢拋給她,然後發出歡呼的聲音。
戴天嬌走到了一片花的海洋裡,在花海里站立著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她說,我知道你會來的。跟著我,就這樣跟著我走吧。
時間還在向前走著,燭光還在閃動著,年輕的心是需要憧憬的,憧憬使生命更具活力,使生命充滿希望。
“沒有電的夜晚真是太好了。”夏冰喃喃道。
“它使我們感到溫馨。”
“幸福。”
“美好。”
“還有希望。”
“我們結成姐妹吧。”
“我們本來就是姐妹。”
於是,她們很認真地核實了出生日期,按照年齡的大小,分出了大姐、小妹。
然後,她們很莊嚴地把手放到了一起,緊緊握住。
雪終於停住了,太陽又放肆無比,先是三下五除二把積雪融化了,接著就直辣辣地照著大地,沒有多久,白天的時候,幾乎不用穿很厚的衣服了。這就是高原的氣候,多變。
在最冷的時候,姑娘們最盼望的是趕快發軍大衣,按照規定,提幹以後,每人能領到一件的卡布料的軍大衣。可是由於一五八的特殊性,包括大雪的影響,到了該發冬裝的時候,她們還是沒有得到她們想穿的軍大衣。
雪化了,似乎一切障礙也隨之消失了,在一個太陽當空照的下午,她們被軍需科通知到軍需庫房去領大衣。
報上自己合適的號,每人頂著太陽抱回了一件大衣,鋪到床上,新嶄嶄的,還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樟腦味,真好聞。然後穿到身上試試,別提有多美了。單說大衣的腰身,就是所有軍裝中最漂亮的,試樣是卡腰的,下襬像裙據,後腰上綴著兩顆金黃色的扣子,前面氣派地綴著雙排扣,也是金黃色。穿在身上,就好像是蘇聯衛國戰爭時期那些漂亮的女兵,姑娘們互相充當著穿衣鏡,前面看看,後面看看,直到把自己折騰得滿頭大汗,才戀戀不捨地脫下大衣。
“嗨,可惜沒有機會穿。”有人說。
這時,姑娘們竟無比懷念起下雪的日子,要是那時就已經發了大衣該多好呵,穿上它,在雪地裡照張相,真像蘇聯女兵,又帥氣,又漂亮。
“是呵,天還會再冷嗎?”又有人說。
她們渴望能使自己變一變,似乎每天一樣的冬裝,已經不能讓她們感到自己的美了,而愛美是每個年輕姑娘所共有的追求。
“這叫什麼冬天?”朱麗莎衝著天說。
這時,她們像一截綠色的牆壁一樣橫在醫院外面的那一條大路上,一天裡的黃昏時分,天就像燒起了火一樣,紅紅的染了一片,她們的頭髮都好像變成了金色的,就互相看看,說真好看。
這時,大路上已經沒有汽車了,似乎這裡就是路的盡頭,汽車都知道必須在黃昏前走到,否則,就沒有宿營的地方了。這是一條土路,天氣好的時候,就好像一條長長的舊白布帶子一樣,似乎是隨意從山裡往外甩出來的,到了天下雨的時候,路就變成了紅色,泥濘難行,倒可以把它當一幅畫來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