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歌出現在戴天亮面前時,真的把戴天亮吃了一驚。當時已經是快吃晚飯的時候,戴天亮正在九連檢查訓練情況,通訊員跑去對他說:“嫂子來了。”
戴天亮迅速把任歌扯進他的那一間單身宿舍,猛地抱起了任歌,緊緊地。一切都和任歌想象的一樣,就連吃飯的內容也是在任歌意料之中,吃完飯還是如任歌想象的到圍牆外散步。聽他用豪邁的語氣談我軍與外軍的差距,聽他描述未來的藍圖。任歌打斷了他的話,說:“別說話。”
“為什麼?”
“聽聽自然的聲音。”
片刻,戴天亮說:“亂七八糟的小蟲子叫聲。”
“好聽。”任歌嬌嗔地說。
後來還是那樣的,戴天亮用摩托車把任歌送了回來。
聽著摩托聲遠去的聲音,任歌覺得心裡空蕩蕩的,說不上為什麼,總之,跑了這一趟,也只是半部浪漫曲。沒有觸及那一根癢癢的神經,就想一切都那麼模式化,沒有一絲一毫的突破,又想如果返回時,戴天亮說不騎摩托騎腳踏車,那也許會很有意思,儘管不可能,但是想一想就讓人有無限美好的感覺。她懶懶地靠在床頭上,突然覺得曾經有過的幹勁,比如整日沉浸在畫畫、沉浸在愛情裡的那種幹勁,忽然像沙堆遇到了大水一樣,垮得無影無蹤。
宿舍裡因為少了朱麗莎,竟有一種四壁空空的感覺,看著那些自己的畫充斥著的牆,忽然有一種羞愧感,不知道自己是在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下,如此自信而大膽地展覽著自己的劣作。但是,那一雙填充著所有憂傷的眼睛始終晃動在她的面前,似乎要告訴她什麼。
戴天嬌因為才接手護士長的工作,一切都在理順之中。原以為老護士長走了,日常工作還是一樣的幹,只不過過去是老護士長排班,現在無非換成了自己排班,但是班還是那些,一點也沒有變。可是沒想到,有一天王培強的下半夜夜班,到了交班時間還不見他來,過了半個小時他還是沒有來,上前半夜的夏冰就到他宿舍去叫他,可是叫不開門,沒辦法,夏冰只好把熟睡中的戴天嬌敲醒。戴天嬌讓夏冰交班,自己在頂班,快天亮的時候,王培強搖搖晃晃來了,問他因為什麼事,他說沒什麼,手錶停了。而且口氣大大咧咧毫無認錯的意思。
戴天嬌體會到,有些人的確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如果僅僅是耐心地做工作,說服教育,解決不了問題,就大膽地提出了出勤及工作質量與經濟掛鉤。這在一五八畢竟是頭一次,科裡討論完了院裡討論,最後決定在外二科先試行。
戴天嬌認識到,當一個護士長並非那麼容易,護士長的工作藝術是一門綜合藝術。想到這些,戴天嬌忽然有一種獲得挑戰的快感,她覺得護士長這項工作非常具有挑戰性,像一口水井,總把總有水。
就這樣忙忙碌碌,轉眼間天又變涼了,已經是秋末了。戴天嬌忽然想起,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到西邊村黃大媽家去了。這一天,晚飯吃得快一些,到服務社買了一瓶麥乳精,兩瓶水果罐頭,就往西邊村趕去。
到了黃大媽家,看看門口的劈柴,碼得整整齊齊的。看樣子夠黃大媽一人用一個冬天了,進了廚房,揭開水缸蓋子,幾乎是滿的。就坐到床沿,把買來的東西交給黃大媽,並告訴她麥乳精怎麼吃法,就問,近來村裡的團員經常來嗎?大媽笑眯眯地說:“不是村裡的娃娃來,是個叔叔一個星期來一次。”
“叔叔?”戴天嬌問。
黃大媽笑得更開了,說:“就是上次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叔叔,解放軍。”說完大媽那雙小眯眯眼竟然露出了一種意味深長的光來。
戴天嬌忽然明白了,大媽說的解放軍是黃強。這麼說黃強每週休息時都跑20公里路來幫大媽,可是他為什麼一次也不到醫院來呢?戴天嬌心裡想著。
問了問大媽還缺不缺什麼,又問了大媽那個叔叔一般是早上還是下午來。大媽說是挨著吃晌午飯的時候來。
戴天嬌獨自走在返回的路上,滿腦袋在想黃強為什麼不來見自己,而是悄悄地來幫大媽。想著想著黃強那像一堵牆一樣的身子又好像在她的前面走著,又想起了張少偉,腦子裡就出現張少偉和黃強在一起時,那種天衣無縫的默契,誰也離不開誰的情意,突然想,要是現在活著的不是黃強,而是張少偉,那,那會是……不,不好,天哪,不論是黃強,還是張少偉,戴天嬌都希望他們好好的活著,可是,人生總是有不完滿的時候。這樣想著,走著,前面就好像走著兩個男人,他們親密無間,一會兒成了一個人,一會兒是張少偉,一會兒是黃強,他們在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