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任歌睜開了緊閉著的眼睛,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天亮,說:“不,我不能和你結婚,我不能和你結婚。”說著猛地從戴天亮的懷裡坐了起來,一股蠻勁使勁把戴天亮摟著她的手摔開,跳下床,衝到床對面的牆邊,看著戴天亮,一字一句的說:“我不能和你結婚。”
戴天亮坐在床沿,滿眼疑惑地看著任歌:“你怎麼了?任歌。”
說著就要站起來靠近任歌,任歌大聲喊著,“不,你不要過來。”說著就淚流滿面。
戴天亮嚇壞了,他覺得任歌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難道剛才那樣傷害了她?戴天亮沒有想明白還是走了過去,不論任歌怎麼推他,他還是讓自己的胳膊像鉗子一樣,把任歌鉗在自己的懷裡。
任歌抽泣著:“天亮,我對不起你……”
戴天亮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是用嘴唇去試探任歌的額頭,他在想她是不是在發燒。
“天亮,我對不起你……你,你是最好的……我只想把我的第一次給你,報答你,補償你,我知道這遠遠不夠,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啊……”又嗚嗚大哭著。
戴天亮的腦袋突然“嗡”地一下,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因為他感覺任歌是清醒的,不是在胡說。他斬釘截鐵地說了一聲:“為什麼?”
任歌把臉扭向牆壁,說:“因為你不是我最愛的。”
忽然,天地好像停止了轉動,時間已經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施了定身術,戴天亮也覺得自己的腦袋給釘死了,他的手臂在慢慢地鬆開,他感到任歌滑出了他的臂彎,任歌好像走了,任歌好像開門走了,門被“啪”地一聲碰上……
第二十一章
任歌又一次把男人拋棄的閒話,迅速在一五八醫院的每一個角落傳播。任歌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感覺到別人異樣的目光,有時幾個人圍在一起在說著什麼,一見任歌走過來說話就戛然而止了。就連住院的病人都知道了關於任歌的一點風流韻事,有一次,她在給一個病人做治療的時候,她剛剛開啟病人的傷口,病人就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使勁向他的那個地方扯去,任歌猛地甩開了病人的手,說:“你幹什麼?”
“幹什麼?你還不知道嗎?”病人的目光裡透著一種陰毒。
任歌恨恨地瞪了那個病人一眼,說:“請你配合治療。”
病人說道:“這麼漂亮的女兵還風流,真是帶勁啊,來啊……”說著又向任歌伸出了手,任歌猛地甩開了病人的手,哭著跑出了治療室。
當然,哭並不能夠獲得別人的諒解。醫院裡依然有很多說法,比如:“樹倒猢猻散,看人家老爸下臺了就這樣。”
“真是害人精一個,害了楊新民,又害戴天亮。”
“就仗著自覺有幾分姿色。這種人作風極壞。”
而在這一年的“八一”,楊新民居然在醫院舉行了頗具規模的婚禮。幾乎所有的人都吃到了楊新民的喜糖。人們在吃著楊新民的喜糖的時候,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任歌,都覺得楊新民真是幸運,沒有找任歌是楊新民最大的幸運。
與此同時,戴天嬌成了醫院的熱心人的一個關心的物件,人們在想象著作為被拋棄物件的戴天亮的親妹妹,戴天嬌將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她們會因此反目為仇嗎?人們在期待的時間裡,幾乎沒有得到關於戴天嬌反應的一絲一毫的訊息。於是,有一些人在見到戴天嬌的時候,就會停下來跟她說幾句話,當然是一些充滿同情的話,比如說,要想開一點啦。比如,那樣的女人怎麼能進你們這樣的家門啦。戴天嬌總是極其耐心地聽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百分之百地相信人們的真誠,可是,在面對這些真誠的人的時候,她應該說什麼呢?
戴天嬌總是在自己的心裡問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愛情難道就這麼脆弱嗎?脆弱得說不出理由來。她已經害怕了熱心人的關心,她有許多時間是在黃大媽處度過的,她和黃大媽一起,坐在很黑很低的屋子裡那一張低矮的床沿上發呆,許久。
自從事情發生以後,戴天嬌從來沒有見到過任歌,不知道是為什麼?或是見了也沒有見到,總之,在她再見到任歌的時候,她覺得好像有一百年沒有見過任歌了,任歌在輿論中變得無比憔悴,就好像一枝曾經美好過的鮮花,終於開敗了。戴天嬌的心裡倏地閃過一絲興奮,但是,立刻她就為此而愧疚了,她說了一句:“我就是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任歌低著頭,沒有回答。戴天嬌想,難道這就是答案嗎?難道這樣的沉默能讓一個六尺男兒諒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