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冰把想法給錢兵說了,錢兵聽了沒有說話,燃起了一支菸,皺著眉頭抽了一口,夏冰在一旁也沒有吭氣,張著眼睛四處看了看。這才發現天花板高得嚇人,可以在半中央再搭一層樓。這本來就是倉庫的一部分,房子是細長條的,看上去深不可測,看不到盡頭,因為一個白布床單把房子一分為二。牆壁已經被抹了新鮮的石灰,看上去一塵不染,辦公桌對著門橫放在房子的前半部分,桌面一塊玻璃壓住了整張桌子,玻璃下面有一些表格,在表格的一角有一張照片,看不清楚。靠牆有一個破破爛爛的櫃子,看得出是曾經被遺棄又被擦乾淨的那種。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夏冰不看還好,一看心裡竟有一種辛酸的感覺,她不知道這種辛酸源於什麼,反正她就是感到辛酸,鼻子裡面像進了小蟲子。
“你覺得能辦到?”沉默了一陣的錢兵問夏冰。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夏冰沒想到錢兵這樣問她。又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辦才來找你的嘛。”
“可以說很難辦。”錢兵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那……那怎麼辦?”夏冰急了。
錢兵瞟了她一眼,抿著嘴笑著。
“你不是能幹得很嗎!”夏冰也用眼睛瞅了錢兵一眼。
錢兵看了看夏冰,寬容地笑笑,沒有接夏冰的話。他指著玻璃板下面的那張照片,說:“這張照片你們誰都沒有?”
夏冰把臉湊過去看,“哎呀,這是什麼時候照的?”
照片上不僅有錢兵,還有夏冰和幾個女兵,他們在燦爛的陽光下面,正在往鐵絲上晾曬床單,畫面上錢兵和夏冰最突出,夏冰一臉的笑容,就好像朝鮮電影《摘蘋果的時候》裡摘蘋果的姑娘,她半側著臉,似乎是在對著錢兵笑,整個畫面洋溢感覺青春充滿生氣,感染人。
“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照的?”夏冰問。
“你當然不知道。”錢兵賣起關子。
“我怎麼那麼胖呢?”夏冰還在看照片。
“多可愛啊。”錢兵說。
夏冰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她猛地把臉轉了過去,不敢說話。
隔了一會兒,夏冰說:“班長,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你不知道,找不到血管做護士的心裡有多著急,病人有多痛苦。”
錢兵點點頭,說:“我想想。”
夏冰就告辭了。
一天早晨交完班,護士長就把任歌叫住了:“你現在到政治處去一趟,你的班我先帶著。”
任歌滿臉狐疑地看著護士長,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你去和楊幹事說一說,看他能不能來給我們科的護理工作拍幾張新聞照,很快護士節又要到了。你好好跟他說一說,嗯?”平時在任歌眼裡總是兇巴巴的護士長,這時竟對著她笑了笑,而且是那種很有意思的笑。
“我……”任歌想說,我不去。可是話到了嘴邊,含著呢。
“怎麼?有困難嗎?”護士長又恢復了她的本來面目,也就是任歌和朱麗莎私下叫的“苦瓜臉”的面目。
任歌就恨恨地嚥了一口唾沫,連那一句沒有說出來的話都嚥了回去,搖了搖頭。
任歌的心情一下子糟透了,她想這一天都會不好的。把已經掏出來的口罩又放回了工作服的上口袋裡,苦著一張臉,動著毫無彈性的腳步。
“哎,任歌,哪裡去?”
任歌抬頭一看是科裡的皇甫醫生,迎著她的面走來。在科裡,皇甫醫生一直是任歌最信任的醫生,比起其他醫生來,她感到皇甫是離她最近的,不論從文化修養,還是家庭背景,她都覺得皇甫醫生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讓我到政治處去找楊幹事。”任歌說,語氣裡充滿了哭腔,還有一種女孩子特有的嬌嗔。接著她就把事情的原委講給皇甫聽。
“我真想不通,為什麼非要我去?誰都比我會說話。”
皇甫聽完後就笑了:“你看,這你就不懂了。護士長這叫合理利用人才。”
任歌聽了如區五里霧中,看著皇甫的眼睛裡閃著一個大問號。
“這不。基於現在你和楊幹事的特殊關係……”
“什麼?我和他的什麼關係?”還不等皇甫說完,任歌就喊了起來。
“噯。”皇甫忙用手示意,叫她不要這麼大聲。
“不是都傳你和楊幹事談戀愛嗎?”皇甫說。
任歌像從夢裡突然醒來一樣,什麼話也不說看著皇甫。突然一轉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