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隻手托住頭,他不知道他的頭髮也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變成了灰色。他在流淚,在無聲地流淚,他甚至已經不清楚為什麼流淚,他無法把死亡,這個他打交道最多的東西與自己年輕的兒子聯絡起來。怎麼可能呢?那是一個多麼年輕的生命啊,一個一切都還沒有開始的生命,怎麼說死就死了?這個一輩子相信科學的專家,突然有一種一籌莫展的感覺,他在想,我們這樣的人對於這個社會的意義到底在哪呢?
許久,戴天嬌才看清屋子裡的人,夏冰、任歌、王萍平、朱麗莎都來了。還有護土長和科裡的其他人。沙老太掏了一塊乾淨的手帕在天嬌的臉上指,搭了淚又流下來了,天嬌是看到了沙老太的那一頭白髮,她原來不相信頭髮能夠在一夜變白,現在她看到了,心就像被刀剜了一樣,疼得要命,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夏冰、任歌、王萍平、朱麗莎都走到天嬌的身邊來。她們把手交給了天嬌,緊緊握在了一起天嬌能從她們的手上感到她們要說的話。她舉著一張又變潮了的臉看著她的姐妹們。然後。把臉對著夏冰。說:“夏冰,我……”一句話沒說完,淚就滾滾而下。
“天嬌,不說。”夏冰忙說道,說著她示意任歌去拿一塊毛巾來。
“夏冰,你說,他是不是被我剋死的……”天嬌緊緊抓著夏冰的手,“你說,你說啊……”
夏冰用毛巾擦天嬌的臉,說:“你傻啊,不是,不是的……”話沒說完,她自己倒擦不下去,頭一歪走到一邊了。
“天嬌,傻孩子,是少偉他沒這個命啊。”沙老太用手緊緊摟著天嬌,嘴裡又喃喃,“少偉,少偉……”
天嬌又把臉埋到了沙老太的懷裡,“媽媽,你就把我當少偉吧,我真想變成一個男孩。那樣我就是活著的少偉。”她用哭聲說道,“我真恨,我為什麼不是一個男的,我、我要是……”
張主任這時已經出了書房,一他在天嬌的身邊坐下,“你是一個好姑娘,天嬌。”
60看著總是沉浸在痛苦裡的戴天嬌,夏冰心裡沉重極了,覺得老天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把這一對最好的年輕人活生生地分開?在她的心裡,戴天嬌和張少偉就是書裡寫的那樣的伴侶,如果要她設想愛情的話,那麼張少偉和戴天嬌這樣的愛情就是她理想中的愛情。
有時,夏冰也想到錢兵,因為沒有訊息,就特別想有訊息,這一天訊息終於來了。當然不是為她來的,她是到醫院機關辦事時聽到的,正好他們在議論錢兵,夏冰聽明白了,錢兵其實已經早就回來了,只是他已經正式調到了軍區後勤機關。他們還說起了錢兵在前線的奇遇,在一次護送物質的途中,他們主動停車搭乘了一個到縣城為孩子們買書的山村女教師,就這樣這個山村女教師愛上了錢兵,並且用山裡人火熱的情感征服了錢兵,他們之間的愛情現在一直在前線一帶流傳,成為經典。
聽到這個訊息,夏冰心裡竟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可想想又覺得自己太沒有道理。回到宿舍只是給王萍平說了,王萍平聽後淡淡地說:“這就是緣分。”話說得淡,是因為又想到自己的心事,難道和江永江就是緣分嗎?可怕的緣分。自從護士長找她談了介紹物件的事,成了王萍平心裡一件很大的事,每天總是有兩個聲音在她的腦袋裡吵架,她知道一個不忠於愛情的女人是可以說是壞女人的,那個時候,壞女人是一個可怕的帽子。可是,她實在是不安心,她不安心就此了卻自己的一生。可以說,自己的生活還沒有真正開始,可是沒有開始的生活就讓人感到死亡的窒息是多麼可怕啊。終於,有一天,王萍平對護士長說:“我媽媽又來信提到了我個人問題,我想還是聽你的,你看著合適就行。”護士長一聽,高興得連連點頭,說:“我這就打電話讓他來一趟。”王萍平想顧不了那麼多了。
朱麗莎找到了皇甫忠軍,見了面朱麗莎一句話都沒有說就流出了淚。皇甫忠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朱麗莎說:“我不是逼你離婚,我是太想你了。”一句話把皇甫忠軍感動的,他緊緊把朱麗莎摟在了懷裡。
任歌在戴天嬌最痛苦的時候,時刻和她在一起,似乎她們真的成了一家人,任歌有一種當姐姐的感覺,其實從年齡上來說她們幾乎同齡。戴天亮到一五八來的時間更多了,為了妹妹,也為了愛情。
星期天,戴天亮就開著他那一輛有些破舊的吉普車來醫院,他總是帶上天嬌和任歌出去,或者到縣城,或者到野外叫不出地名的地方。天嬌知道哥哥和任歌都是為自己,有時一點心情都沒有,還是表現出很有熱情的樣子,她不想叫別人為自己操心。
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