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客人質疑他所製作的小提琴時才會有的樣子。
父親對自己的手藝十分自豪。如果有人懷疑他的手藝,他會很不高興,更不會把琴賣給那樣不識貨的而客人。
他對什麼事都不會如對小提琴那般上心。
我看著父親拉長著臉,心中泛起一陣陣害怕。
“你回房去,我去看看她。”
父親獨自走向托維小姐的房間,留下我一個人。
而我,自然不會就這麼乖乖回去。選擇了傭人們儘量不會過來的地方,悄悄躲著希望能聽到些什麼。
在父親進入房間後不久,傭人們一個一個從房間出來,口中似乎在討論著什麼。
見傭人們已經離開,我鼓起勇氣,輕聲輕腳來到那扇房門前。
這一次,我終於聽清了他們的談話。
然而…現在想來,假如那時我沒有聽到的話會不會更好…
原來,這把漏洞百出的小提琴是父親眾多作品中罕見的拙作。
也正是因為父親疏於保養,他才沒有發現那條琴絃存在著斷裂的徵兆。
我不明白,這樣的錯誤是那麼的稀鬆平常不是嗎?
為什麼她會那麼生氣…
她在不斷地指責父親,甚至…
我想我不能再聽她說下去了…她居然罵父親是一個只會喝酒的廢物!
她把父親說得一文不值,全盤否定了父親手藝。
我想進去提父親抱不平。然而,她!
“如果你已經失去了那些手工技術,我想我不會再留著你了。你明白嗎?洛克斯坦納。我愛的是,你的技術。我在結婚前就已經告訴過你的,你不會忘記了吧?”
我不懂,難道她不是單純的喜歡父親才和他結婚的嗎?!
說著什麼只看中父親的手藝…那她為什麼要說那些話,為什麼把父親最自豪的東西說得那麼不堪!
我生氣地轉動了門把,門就這麼被粗暴地開啟了。
房間裡,我看到了托維小姐因為生氣而表情扭曲的臉。還有,父親那眉頭緊鎖的樣子。
“我認為您說得不對!父親,父親他…”
“你的父親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出了醜,我損失的顏面,誰來挽回?”
“顏面…?”
“你們現在享受到的東西,全是因為我。否則,你認為誰會因為你們這樣的小人物而做出那麼多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她說的不錯。如今的我們必須靠托維小姐才能繼續過著不必每個月都擔心生計的生活。
但是…就因為在今晚的宴會出了醜,她就那麼生氣嗎?
“我…”
“夠了凱倫!我剛才讓你回房,你沒聽到嗎?”
就連父親也…我可是在替他說話啊!他難道不生氣嗎!
我不敢違背父親的意思,用力轉動抓緊的門把,憤然而去。
自那晚後,雖然托維小姐面對我還是保持著溫和的笑容,但比起我來,她對父親的態度卻是漸漸冷淡了許多。
她開始勸父親戒酒,並斷絕了父親一切酒精的來源。
然而,作為父親生活中唯一的愛好,沒有了酒類,父親又怎能高興得起來。
從前的父親完全能夠憑自己的收入買酒。反觀現在,就如同被捆綁了雙手般,父親連買酒的能力都沒有了。
每天的生活還在持續下去。可笑的是,在十歲那年,我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變故。
父親去世了。
我早就忘記了父親死的那天我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太過悲傷的事情,我總不願意想起。那樣只會讓我無法保持冷靜而已。
在醫院裡,我見到了父親最後一面。
他渾身都溼透了。嘴唇泛著滲人的慘白,手腳冰冷。
聽醫生說,他是在河裡被人發現的。被發現時,已經沒有了呼吸。
不過經過法醫鑑定,父親的體內還殘留著大量的酒精。想來是喝醉了,所以才不小心跌落河中淹死的吧。
這麼多年了,父親還是改不了他的臭毛病。
在家中,托維小姐不允許他再喝個爛醉,他便會帶著錢出門去酒吧喝個痛快。
一次,兩次,被托維小姐派人帶回來時,甚至會吐得滿地。
漸漸的,托維小姐也不會再管他。直到今天…他卻因為自己造的孽,死於非命。
這樣的父親,我想恨他。
我真的想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