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做夢也沒有想到,劉世龍比武士彠更不可靠,他不但跟李淵的交情很深,而且積極主張李淵乘勢奪取天下。對於高君雅的吩咐,他表面上虛與委蛇,天黑後便徑直去了留守府。
李淵連續得到武士彠和劉世龍的報告,再也按捺不住了,急召李世民前來商量對策。
“二郎,王、高二賊設下毒計,要加害我父子。”
“他們活得不耐煩了。我正準備下手,想不到他們自己前來討死。父親放心,你儘管和他們周旋,讓我設法制服他們。”
“用什麼法子?”李淵仍然放心不下,“你說給我聽聽。”
“將計就計,擒殺二賊。”
李世民說出他的計謀和部署後,李淵才鬆了一口氣,消除了緊張心理,調兵遣將,交付李世民節制。
第二天,王威和高君雅騎馬並轡款款前行,兩溜侍衛緊隨其後,看樣子像是有備而來,但又顯得有些心神不定。
“李淵近些天的言語愈來愈少,除了例行公務,很少跟我們打照面,巡城也不邀我們一起走。”王威說。
“他要找死,”高君雅的三角臉上浮起一絲邪惡的冷笑,“當然和我們的距離愈拉愈遠。嘿,再過幾天,他就會跟我們在陰陽界背道而馳嘍。”
“西河郡丞高德儒那裡聯絡好了麼?”
“派人去過啦,滿口答應協助除奸。”
“什麼時候來?”
“明晚即到,帶四百精卒埋伏在晉祠左側的山林裡。”
“是不是少了點兒?”
“多了怕暴露目標。”
“嗯,咹,兵不在多而在於精。”
“我們挑選的都是精兵,以一當十,還有司兵田德平策應。”
王威雙手抱拳朝天上揖了三揖,虔誠地禱告說:“老天爺,再晴兩日,我們就大功告成囉。”
“天有不測風雲。昨夜倒是嚇了我一跳,風起雲湧,飛沙走石,接著還響了幾聲啞雷,儼然暴雨即將來臨。要知道,天若下雨,我們的謀算便會泡湯。”
“高公,用心計我不如你,講天文地理倒是略知一二。夜晴無好天,幹風暴反倒預示著久旱無雨。”
王威手一揚,帶動了韁繩,坐騎猛然躥出幾丈遠。倏而又停步不前,在原地兜圈子,尥蹶子,咴咴嘶鳴,立起後臀彷彿要把主人掀下馬鞍。高君雅揮鞭趕上來,他的馬也像發了瘋一樣跟著蹦跳起來,前倒後立,口吐白沫,做出種種怪異的動作彎來繞去,就是不肯再往前挪步。王威和高君雅都感到有些反常,汗毛凜凜。然而今天是五月十五日,初一和十五必須去留守府點卯,履行公幹,批發文書,否則,被李淵鑽了空子,決不會輕饒他們。二人迫於無奈,只好跟親隨交換了坐騎,繼續上路。
來到府衙門外,王威和高君雅下馬向白虎節堂走去。他們的侍衛照例被擋在門外,不得入內。跨進大堂,見李淵和往日一樣坐在正中公案跟前批閱文書,王、高二人穩定了一下情緒,走到案前,雙雙拱手施禮道:
“參見留守大人!”
“免禮,免禮。”李淵滿面春風,“看座!”吩咐過後,接著又低下頭去審批手頭的文書。
王威和高君雅沒有發現異常舉動,安安穩穩地坐到了李淵的下首。許世緒將兩摞文書分別放到王威和高君雅的案面上,退到一旁垂手侍立。王威做出慎重的樣子,一本一本地翻閱著。高君雅順手翻了翻,捋著山羊鬍子注視著堂內的動靜,又好像在那裡用心思。
隔了一陣,李淵慢慢抬起頭來,恍若準備說話似的,劉文靜卻帶著劉政會踏上臺階,大模大樣地走進了大堂。高君雅目光一閃,心中陡地湧起一團疑雲:“他們來幹嗎?此二人都是李世民的生死之交,來頭不對呀!”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藏在靴筒內的鐵尺,一邊暗示王威警惕起來。
“啟稟留守大人,”劉文靜跪稟道,“劉司馬發覺有人要謀反,本官特引來晉見,乞請明斷。”
王威和高君雅心頭又是一驚:“來者不善,但不知狀告何人?”
李淵卻安之若素,不經意地伸手指了指王威:“訴狀先呈王副守過目,他兼任郡丞,負責巡防討捕。”
“不!”劉政會乜斜了王威一眼,“屬下告的正是副留守,惟唐公方可省視。”
王威嚇得直如掉進了冰水裡,渾身痙攣。高君雅的額頭上也流出了冷汗,一手握住了靴筒內的鐵尺。他和王威的眼光碰上了,頭朝李淵偏了偏。王威領會了他的意思:若有不測發生,兩個人便一齊撲上去扭住李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