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狀。去年這時候,南十字號短暫停埠,公開招募“清潔能力特別突出的甲板工”,那場面妥妥兒萬人空巷,幾乎所有能拿得起抹布的鎮民都樂顛顛地跑去應聘了。
傑克想要在公爵號和南十字號這樣的船隊裡……發揚他的知識和智慧?
呵呵。
強大的船隊通常都有自己一套精明而嚴苛的行事準則,比如拒絕聘用逗逼什麼的。
瑟羅非試圖解釋:“傑克你瞧,我跟著的那條船還沒人家一艘逃生艇大,這個線我實在搭不上。”
傑克沉下臉:“讓你帶個話而已,這點兒小事你還要收我好處麼?”
瑟羅非因從事特殊行業,之前從沒被自詡正經體面的傑克這麼胡攪蠻纏過,對敵經驗嚴重缺乏,已經開始感到隱隱煩躁:“這和好處不好處的沒關係——我實話實說罷了,你另請高明。”
“你怎麼這樣?”傑克看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冒犯,“你這勢利而粗魯的姑娘——”
傑克沒能痛快地吐露心中委屈,他被他的父親拉走了。
法師先生把自家兒子強硬地鎖去了房間裡,回頭漲紅著臉對瑟羅非道歉:“……他最近心情不好……請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瑟羅非大度地擺了擺手——她的工作環境裡充斥著夾帶各種神奇髒字兒的人身攻擊,隨便抓一個在甲板上跑的兩歲熊孩子都能說哭十個傑克。
法師先生收下了瑪格麗塔烤制的椰香小餅,欲言又止了一番,還是開口問道:“瑟羅非小姐,您,呃,您方才說的,與那兩支艦隊沒有交情的事兒是真的?”
“……”瑟羅非誠懇道:“比真金還真。”
法師先生嘆了口氣,顯然有點兒失望:“那……那還請您就此事保密,無論是對哪兒……別的那些船我們孩子是不去的。”
瑟羅非挑高了眉。
法師先生的臉又漲紅一層,急急忙忙補充道:“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您懂的,您不一樣……您是被逼無奈的好孩子,我是說——”
瑟羅非覺得膩味兒,打斷了法師先生的吞吞吐吐表示自己要走了。
法師先生瞧她腳步往樓梯拐去,連忙提醒道:“三樓那一家搬走了。”
“誒?”瑟羅非有些吃驚,“阿倫夫婦搬走了?什麼時候搬的?”
阿倫夫婦是鳥鑽石鎮有名的慈善家。夫妻倆都長著一張和氣的臉,膝下只有一個老來子,比她大了幾歲,從小腦子就轉得跟最精密的鐘表似的,誰都誇聰明。阿倫家的孩子對她也是相當照顧的,小時候她能在熊孩子圈這麼稱王稱霸著,和這位鄰家的軍師脫不了干係。在她東躲**的那幾年,軍師出去做生意去了,鮮少再回家,據說在外頭賺了大錢。
阿倫太太與瑪格麗塔關係很好。這個可愛的老太太時常藉著蹭點心的名義下樓照顧瑪格麗塔,陪她說說話。可剛才聽母親的口氣,對於阿倫夫婦的突然搬離也是不知情的。
“有一陣子了。上回你出海不久,他們就搬了,來了好些人,呼啦一下就收拾走了……也沒說搬去哪兒,倒是照付這邊的房租。”法師先生說著,臉上明顯有羨慕的神色,“他們家是徹底富起來了。”
瑟羅非聽著卻皺起了眉——一聲不吭就突然搬走,這完全不是阿倫夫婦做事的風格。
瑟羅非告別法師先生,思索了一會兒,還是返回又再三讓母親和希金斯太太注意安全,這才滿腹疑慮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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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黃似的太陽徹底沉沒在海平線上的那一刻,湛藍的海面被籠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黑。
涼風四起。
夜色裡兀然飄來了重重尖利的桅杆,它們在不平靜的海面上幽靈似的起伏。
黃昏時暫時沉睡的碼頭隨著一聲沙啞的號角驟然甦醒,卻是完全換了一副面貌。一種混合著劣質啤酒和血腥味兒的燥氣開始蔓延。
穿著樸素亞麻布、戴著誇張鸚鵡帽子的少女揹著巨大的劍,腳下是纏繞著鏽跡斑斑的錨索的碇石。她回頭望了一眼鳥鑽石鎮寧靜的燈火,一提身形便踩著足有她小腿粗的錨索幾步踏上了甲板。
百無聊賴守在甲板上的是一個精瘦的海盜。他的頭髮染成了奇怪的蔫綠色,肌肉分明的手臂上滿是刺青。他見著有人突然跳上來,下意識拿起武器防備著,待到看清是瑟羅非後,他朝甲板上啐了一口,把刀隨手扔在一邊,吊兒郎當地吹著口哨迎上來,眼神兒不住往她的胸前掃。
“了不起的女劍士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