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的鬼影也同時在酒水裡一閃而過。僅僅是這匆匆一瞥,就把諸雨澤嚇得花容失色。那個廚子的嘴巴從腮下一直裂到了耳根,整張嘴裡除了白森森的牙齒,就是一條血紅血紅的舌頭。
他的舌尖從嘴唇上一直噹啷到手裡的托盤上,像蛇一樣嘶嘶晃動的舌頭,正緊一口慢一口的舔食著落在白瓷盤子外面的血跡。
等諸雨澤轉頭看時,那個廚師已經把一盤子梅菜扣肉端到了桌上:“幾位爺慢用。”
幾個鏢師賭氣似的夾起幾片五花三層的肥肉的塞進嘴裡大嚼特嚼,都顧不得去擦嘴角上發黃的油脂,就豎起拇指誇獎道:“這菜做得好,入口即化,肥而不膩。一口下去,滿嘴香。哥幾個都吃,都吃,別聽有些人放屁……”
“那些廚子都是鬼啊!”諸雨澤嚇得想哭又不敢哭,眼淚一串串的滴在碗裡,卻還在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小蔡不動聲色接過酒碗:“是不是被酒嗆著眼睛了……”
“嗯……”
諸雨澤拼命點頭間,卻聽見有人高喊道:“上招牌菜,砂鍋人頭。”
魔音靡靡
廚子剛才那一聲不算太大,十幾桌的食客有人聽清了,有人卻沒聽清。可就算是聽清了的人,也當自己的是聽差了。“砂鍋人頭”?放眼南北,有這道菜麼?
唯獨小蔡這桌人身體驀然繃緊,尤其諸雨澤一下緊張到了極點,水洗過似的汗珠子順著臉頰直往下淌。
小蔡伸手碰了碰對方的衣角:“別緊張,一會動了手,你就躲在咱們三個中間,捂好腦袋蹲地上。什麼都不要看,什麼也別聽。就算我們三個全都倒了,你也別動。明白麼?”
“明白了!”諸雨澤拼命的點頭答應了兩聲。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當口,十幾個斗大的砂鍋已經本人端到了桌上。
“我看看什麼是砂鍋人頭!”老錢一隻手伸向了鍋蓋,另一隻手卻探向了腰裡的火槍。
“這位爺,您慢著……”小廚子伸手虛攔了一下:“這道菜得多悶一會,開得早了不入味,就不好吃了。”
“嗯!”老錢點了點頭又做了回去。
小蔡的耳朵微微顫抖之間,已經聽見砂鍋裡傳來一陣類似手掌跟鍋底擦動的聲響,聽上去就像有人在拿手刷鍋。
沒等小蔡啃聲已經又鏢師問道:“這鍋裡怎麼有動靜?”
小廚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食材剛放鍋裡,還是活的。現在正在喝老湯入味,等會不動了,就是火候到了。”
“都說食材活的才最新鮮,我可得好好嚐嚐!”問話那個的鏢師,迫不及待的抓起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砂鍋上,口水滴了一桌子。
小蔡微笑道:“聽起來不錯,這道菜我先嚐,誰也不許跟我搶!”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一支玉碟壓在了鍋蓋上,看上去像是在宣佈這道菜的歸屬。
事實上,從玉碟蓋上砂鍋的那一刻起,鍋裡動靜就忽然拔高了幾分,不僅摩擦聲越來越響,暗紅色的湯水順著鍋蓋的縫隙連續外溢,甚至還發出一陣陣啃咬的聲音,聽上去就像兩隻餓狼在瘋狂的撕咬著對方的皮肉,啃食對方的骨骼。
現在,就連傻子都能發現事情不對,更別說心裡本就有鬼的小廚子:“兩位客官,你們這是……”
“沒事……”李小新冷笑而起,伸手抱住對方肩膀把人攬到自己懷裡。跟著化掌為爪掐向對方咽喉。
諸雨澤眼看著那人突出了的喉結,在李小新的手裡變成了一堆人皮包著的碎肉,還沒來得及從口鼻中噴出去的鮮血,也硬是被李小新用手掌給捂了回去。
小廚子的被李小新攬住的身體,還在他銅打鐵鑄似的胳膊下面抽動,一雙眼睛已經從眼眶子裡突了出來。黑墨似的血跡順著眼角直往下滴。臉上的面板也像是被風化的屍體,一瞬間癟了下去,僅僅幾個呼吸就變成一具蠟黃的乾屍。
諸雨澤死死捂著嘴巴儘可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小蔡若無其事的把一個空碗擺到了屍體的下巴底下,壓低了聲音道:“別讓血滴到外面。”
李小新抱著屍體往前湊了湊,從背後看上去就像是他在攬著廚子說話。不走到近前,沒人能看出異樣。
到了這會兒,別人砂鍋裡的動靜是越來越小,小蔡這桌卻是越來越大,最後竟然傳出一陣骨頭渣子刮在鍋底聲音,尖銳刺耳的噬骨聲響聽在耳裡,足能讓人從頭頂一直麻到腳跟,連身上的面板都跟著刺癢難擋。
“怎麼回事?”幾乎所有鏢師都扭頭看向小蔡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