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沒哭,心裡在哭。”
“你看見了。”左無舟頓啞然。
“我又不是瞎子。”紀小墨嗤之以鼻,卻生平第一次不想抹去眼淚,只想痛痛快快的放縱嚎啕一次。
“如果你是瞎子,我想天底下,每一個女子都渴望做瞎子。”見紀小墨不懂,左無舟失笑:“因為她們都會想有像你一樣好看的眼睛。”
紀小墨噗嗤一笑,破涕為笑,卻有春花燦爛之美:“想不到你像木頭一樣,也會安慰人。”
左無舟頜首:“木頭也有尊嚴,不要看低它的功能。”
頓得一頓,左無舟長嘆:“如果你想哭,就請繼續。你哭起來的時候,倒是有幾分姿色。”
紀小墨白他一眼,一字一句:“原來你真是白痴。”
……
……
兩個同病相憐的人,互相偎依,卻成了這天底下唯一的溫暖。
紀小墨思緒萬千:“以前,和你的她相差無幾,都是來自世家的大家閨秀。”
許多年前,紀小墨亦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比起嬌嬌小公主也絕對不遑多讓。時時支住下巴有些美麗動人的浪漫幻想,時時都盼望著大英雄大人物。
有一天,她的大英雄大才子終於從天而降。
她的英雄和才子,與她爹爹和爺爺同屬一個宗派。是宗派的後起之秀,是公認第一等的天縱之才。
那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實是一等一的人物。結果,竟然與她訂了親事。
她的懷春少女夢初初萌發,看起來一切都無比的美好。如果繼續下去,會是一個很美的故事。
終於,紀小墨要出嫁了,是如此的羞怯,如此的歡喜。
……
……
“然後?”左無舟頜首。
紀小墨熱淚崩裂,早已流得滿臉,眼中有恐懼,有憤怒,有慘痛,交織在一起,複雜得左無舟無法辨別。
她死死的抓住左無舟的手,指尖慘白:“然後,他親自帶著迎親隊伍來了,是來殺人的。我家連下人,一共一千三百三十八口,除了我,無一倖免。”
左無舟動容色變:“此人好狠毒,我甘拜下風!”
左無舟雖殺戮,卻不濫殺。尤其沒有威脅的平民百姓,他從未向平民百姓下手過。
“我親眼看見,他是怎麼殺了我爹和我爺爺,是怎麼把我家燒成火海。”紀小墨慘然回顧這慘痛的過往:“非但如此,連我爹和我爺爺所在的宗派,一共數千人,也一夜被滅。”
英雄突然變成惡魔,未來夫君突然變成大仇人。
紀小墨是唯一的生還者,那血海深仇,一直銘刻在心。她一夜從嬌嬌小公主,變成了亡命天涯的淪落者。如此天翻地覆的轉變,令她頹喪空耗數年,才重新振作起來。
放眼天涯,再無親無友,她孤身行天下,滄桑心易老,漸漸變得比男子還要堅強。
……
……
小東西不知是不是懂了,渾身毛都炸直了,有些驚懼。
左無舟暗暗震動,頓首:“你還沒報仇?”
此情此景,紀小墨竟是軟弱得一絲氣力都無,只得偎依住左無舟:“他二十八修成武尊,五十二成武君。百年前,他就是武君了。我怎麼拼命修煉,也不如他,始終追不上他。”
左無舟大駭:“此人修煉速度竟如此快,天資和根骨竟好到這等地步。”
須知,被傳誦為萬年來第一天才的古君臨,也不過是三十才成武尊,六十而成武君。這人竟是比古君臨的天資和根骨還要好上幾分,這就委實太過令人震撼了。
古一意八十餘成為武君,就已是冠之以容河區後起第一天才之稱了。那人豈不是天才中的天才。以那等天資,再輔以機緣,將來遲早能修成像古君臨那等絕代強者。
“她這仇,怕是一生都難報了。”左無舟暗暗替紀小墨惋惜。
左無舟一時忘了數自己,紀小墨沒忘,瞪過來:“他是天才中的天才,那你又是什麼。天才天才天天才啊。”
……
……
小東西興高采烈的搖搖尾巴,看著二人。
難說是身疲還是心疲,是以,昨夜勤於修煉的二人,竟是不知不覺的沉沉睡了。一道相擁而眠,似乎想要抓住那一點溫暖,一道躺著,自有一份祥和的寧靜,直教人不忍打破。
難說是誰先醒來,雙雙一看,並不矯情的互相點頭,卻經這一夜,再看彼此,心中格外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