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二哥有多少光輝事蹟,都沒法子令她樹立起二哥的形象。因為,她真的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二哥了。
那個殺過許多人,殺得轟轟烈烈而死的二哥,不是她心中的二哥。
那個帶她一起偷甜糕,一起捱揍,一起去捉迷藏,一起去玩水,一起去捉螃蟹的二哥。才是她心目中的二哥。
她不要二哥有多麼偉大多麼傳奇,只要二哥活生生就在她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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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言是烈日暴曬的,還是焦灼緣故,聶問滿臉滿身均是細密汗珠,凝為粗大汗粒滑下。
聶問攥住一條繡花手絹,擦得手絹幾欲滴水,竟因為太擔憂,聲線嘶啞許多:“相約在此地再見,林兄怎的還不回來,如果他真要有什麼事,我怎麼對得起他!”
這多日下來,二人交情日益增進。聶問如此焦心,也實是朋友之義。
終於,聶問心神一動,有所感,抬首望去。但見那濃濃黑暗中,一道黑色電芒突射,摔落在柔軟草地,一個趔趄,又重新站起來,狼狽不堪!
“林兄,你可算回來了,我真悔,既是朋友,我該與你一道戰鬥的。”聶問慌忙迎了過去,一檢查,大驚:“林兄,你的傷勢很重,怎麼弄的。”
聶問倒吸一口涼氣,臉都青了:“你不會當真與穆龍青交手了吧!”
“不管這許多。”左無舟咳出一口血,肉身再是孱弱,也是無法動搖他的心志,果決一聲:“走!”
聶問天旋地轉:“去何處!”
“回!”左無舟神色一怔,改口:“是去,去霜星國。”
他忽而有些恍惚,反覆思量,迷惑:“我方才是想說回霜星國?我腦子有毛病?我家在溪林。”
有一張如花笑靨在眼前搖晃,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璀璨,如此的快活,教人豔羨。
第184章 第四魄,火雷翼
日頭炎炎。
乘輕舞修煉完畢,又重新溜跑出來。丫鬟提住籃子,籃子裡是針線和布料等,一路跟了過來。
乘輕舞像歡快的小鹿,跑到陰涼的樹下,坐在柔軟的草地上。那件白色的衣衫,在炎炎日光下,格外的慘白,白得有些悽切。
“我一定要以我最大的本領和心血,做好這一件衣衫。”乘輕舞咬住貝齒,吃吃甜笑。
丫鬟在一旁,默默記下,心想:“第二百一十八次了,小姐已經說過這句話二百一十八次了。”
……
……
乘輕舞果然在全神貫注的做這一件衣衫,細密的線角是縫了又縫,又怔怔支住下巴看藍天白雲:“也不知他穿多大的衣衫呢。”
頓了頓,乘輕舞眼中流淌住一絲盼望:“他回來了嗎。”
丫鬟垂首。恭聲低道:“回小姐,還沒有!”
“討厭鬼。”乘輕舞氣惱:“又說早去早回。”
乘輕舞咬住唇,氣鼓鼓,又化做滿眼璀璨星辰:“小環,你說刺客是不是很神秘,很壯烈,也很英武呢。”
丫鬟知道,她不該接話,果然,乘輕舞滿是幻想與浪漫,自言自語:“你想一想啊,刺客呢,做刺殺的時候,他們要拋去所有的膽怯。千金一諾,不惜捨身一刺,挽救蒼生。其實很壯烈呢。”
“他們呢,就躲在黑暗裡,沒人看見他們。他們為了忠孝信義,將性命擺在一邊,真正是千古義士。也許是千里迢迢,也許是幾十年的守侯,就為了一劍刺死敵人。一劍光寒十九州呢。”
丫鬟忍不住,輕聲嘟囔:“那不是刺客,是死士。小小姐,林舟用的不是劍,是刀。”
“有什麼區別。”乘輕舞被人打破浪漫的幻想,氣憤不已。
丫鬟不敢說。可她練過,她知道有區別的,使劍和使刀,是不一樣的。
自古詩人戀劍,多讚頌劍,劍是浪漫的,是詩意的。
刀,卻從不。刀,只有碧血黃沙,只有殺戮與果決,從不浪漫,從不詩意。
……
……
“懶得睬你!”
乘輕舞懶洋洋的支住下巴,秀麗的容顏中有一絲絲迷戀,有一絲絲的浪漫,幻想起那藏身在黑暗中的刺客,是多麼的壯烈,多麼的浪漫,多麼的詩意。
如果紀小墨在,就能告知她了。做刺客也許是浪漫的多情的詩意的,但一劍斃命的時候,敵人腸穿肚爛的時候。取敵首級的時候,除了血色和死亡,就再無其他。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