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許多多,每一處每一絲,都是如此真實。若非知曉此地乃是幻境,左無舟絕計會將此地之景視之為真實。
尤為使人大駭的是,左無舟有意往下坡位的懸崖邊上靠了幾步,竟真有在下坡的感覺,而又絕非錯覺。
“我倒要試一試,這幻境到底有多麼真實!”左無舟沉住心,不動如山,往懸崖邊上一躍。
此舉,可謂瘋狂。若教人見,怕是要毛骨悚然。想來,這天下間也無人有跳懸崖這等嗜好。左無舟這等堅決。並無一絲猶豫的跳下去,縱是明知是幻境,這等果決,也教人動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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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躍往下,雙耳疾灌冷風,身如流星般的往下墜落。
換做旁人,再是知曉此為幻境,怕也難免生出倉皇或緊張。偏生左無舟是眼波絲毫不見動搖,舒展雙臂,極目觀望懸崖以下。
忽攸一道柔風鼓盪,竟將左無舟急墮的身子柔柔托住。這一鼓一蕩,竟似觸動什麼,一股極強之風力,將左無舟重又託送回雪山之巔。
“果然是幻境!”左無舟失笑,目光柔和許多,難得一見的好玩心大起:“這倒是好玩。”
重又躍往懸崖,重又被託回來。再落,再託。如此反覆許多次,卻也逍遙自在,快活無比。左無舟一時樂得直好笑:“這東西真有意思。”
如果這幻境有靈,怕也是惟有淚流滿面的命。“哥是幻境,哥是玩弄人的,哥不是被你這麼玩弄的”。
就沒見過這等人,困在這幻境中,不求自救,反倒玩起來了。
雖是一時玩性大發,何嘗不是左無舟內心無畏無懼的表現,逍遙自在,豈不正是一個男子應當追求的至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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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玩得興起,一邊也沒漏了交談。
君忘語音淺淡,似很難有何事能令她失去那等仙子般的優雅氣質,不論何時,也總是保持淡雅,哪怕這一句話暗藏殺氣:“你怎知我不敢。”
“君忘小姐,你以武御之身,在真魂天就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大人物,此是極為了不起的成績了。不過,你不敢,就是不敢。”
“我等有幾位武聖,你那邊一位都沒有。如不是此魂殿有幻境超聖器,你早已是死透了。”那年輕聲音猖獗大笑,肆無忌憚:“你的飛流天火,殺不了武聖。”
“殺不了武聖,卻殺得了武宗。”這一言,卻非君忘所言,乃是那年輕男聲繼續大笑:“你可知此處有多少武宗,來自哪一些宗派。你今日殺了他們,明日你們天君宗就是天下公敵。”
君忘語音輕顫,淡然:“不錯。我不敢!”
有家有室,有宗有派之人,終歸是不能像左無舟這麼恣意,總歸是天然缺了一些玉石俱焚的勇氣。此,原本亦屬無奈。
君忘可以死得,武宗可以死得,但天君宗不能亡。
虧得是君忘,如是有人敢如此問左無舟。那是不必二話,當場就是一梭子下去,看敵人還怎麼蹦達,怎麼猖獗。
歸根結底,鮮有人有左無舟這等求戰慾望極是強烈,極是迫切,鐵膽無雙,心志如鋼鐵的人。左無舟不但不怕,甚至隱隱渴望成為天下公敵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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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這人,我不喜歡!”
左無舟很是不快那人的態度,他不喜歡倒不必死,前提是未招惹他。如是招惹他,不喜歡隨時變做殺機。
從這幾番言辭,林林總總的線索和流露。左無舟迅疾就想透徹了,君忘的處境甚是艱難。如不是此地有幻境聖器,君忘怕是早已丟了小命。
想不到。竟有數名武聖,為取君忘之命而來。足見君忘在許多人眼裡的價值。
卻也令左無舟暗暗納悶,始至今日,他還是對君忘沒有全盤的認識和了解。對君忘的印象,從來都是來自那零零星星的言辭。
連續試著以神念摧動,卻並未有所獲。左無舟並不失望,只頜首暗想知道了這超聖器的厲害。
不動聲色的悄然在雪山之巔挪動,有武聖在此,左無舟謹慎之極。莫看他神色凝肅,赤手空拳,其實真聖符寶在左手。天王譜在右手,可說是步步為營。
挪動數步,腳下觸及一物,這軟綿綿之物,頓是在雪山之巔,憑空現形來。赫然正是一具屍首。
左無舟氣息凝肅,思緒翩動,有所悟:“難道要接觸了,才能互相看見對方?”
雪山之巔,天寒地凍,正有“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式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