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交情,託妻託孤的生死之交,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顧警官跟你同一年進市局,拿你當老大哥,他們倆在最危險的時候都相信了你,把後背交給你,你一刀一個捅死他們的時候,心裡痛快嗎?笑話他們傻嗎?”
張春久沉默良久,勉強笑了一下:“……你說這些,是想讓我良心發現嗎?”
駱聞舟指著他身後那個藏在人群裡的胖子說:“張春齡是你兄弟,老楊和顧警官就不是你兄弟了嗎?”
不知為什麼,聽見“張春齡”三個字,張春久臉上細微的動搖驀地蕩然無存,他好像一條乍暖還寒時刻的河,人性像是春風般掠過,短暫地融化了他那皮囊下厚重的冰層,然而很快,更嚴酷的冷意席捲而來,再次將他的心腸凝固成鐵石。
“駱隊!”
張春久毫無預兆地將插/在外衣兜裡手掏出來,對著駱聞舟直接開了一槍。
可惜駱聞舟雖然嘴上格外真情實感,卻並沒有放鬆警惕,張春久肩頭一動,他就心生警覺,同時,旁邊一個全副武裝的特警推了他一把,子彈撞在防爆盾上,駱聞舟立刻就地滾開。
和平對話到此為止,張春久朝他連開三槍:“愣著幹什麼,還不……”
他忽地一怔,因為原本來接應他們的幾個人脖子上掛著衝鋒槍,全體保持著這個炫酷的造型舉起了雙手。
張春久一瞬間明白了什麼,猛地看向駱聞舟。
駱聞舟彈了彈身上的土:“我知道這就是恆安福利院的舊址。”
張春久的臉色驟然變了。
“不好意思張局,查到了一些您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所以早到一步,在這等著您了,”駱聞舟低聲說,“張局,把你自己經歷過的痛苦發洩到別人身上,這麼多年,管用嗎?”
“你明知道鄭凱風和周雅厚是一路貨色,還跟他們同流合汙,”駱聞舟充耳不聞,“你做噩夢嗎?你夢見過小時候傷害過你的怪物嗎?你是不是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害怕,覺得自己根本戰勝不了它們,根本無法面對,所以只好也變成它們的同類……”
“閉嘴!”
“你知道張春齡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甚至去過蘇慧那,像周雅厚、像那些腦滿腸肥的王八蛋們一樣,蘇筱嵐的日記上寫著,一個才上小學的女孩——”
“張春齡把她當成了誰?當年在恆安福利院裡那個一般大的小蘇慧嗎?”
張春久瞠目欲裂:“你懂個屁!”
駱聞舟的目光與張春久在半空中相遇,他看見那男人眼睛裡佈滿血絲,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張春久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緩緩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你懂個屁——駱聞舟,駱少爺……你捱過打麼?捱過餓麼?知道什麼叫惶惶不可終日麼?”
他一邊說,便緩緩地把自己的手從胸前的內袋裡掏出來,警察們七八條槍口同一時間鎖定了他——張春久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引爆器!
“你什麼都不知道啊,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張春久一字一頓地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就在這時,駱聞舟的耳機裡接進了一個電話。
駱聞舟本來無暇分神,卻聽見那邊傳來快要續不上似的喘息聲,陶然用沙啞得不像話的聲音掙扎著吐出兩個字——
“費、費渡……”
“費渡是個好孩子啊。”張春久詭異地壓低了聲音,和耳機裡陶然那聲“費渡”正好重合在了一起,駱聞舟瞳孔倏地一縮。
張春久毫無預兆地按下了引爆器。
173。埃德蒙·唐泰斯(四十四)
預想中的爆炸並沒有響。
“地下埋著炸彈,在恆安福利院舊址上,從當年的建築物一直埋到後院,”駱聞舟說,“我們已經拆除了——張局,福利院也已經拆除好多年了,不管你當年有多恨它,這地方都變成這樣了,還有什麼意義呢?”
張春久緩緩地放下舉著引爆器的手。
駱聞舟一手按住耳機,儘管他現在恨不能順著手機鑽過去,卻仍要先分心應付眼前的人:“都結束了,張局。”
張春久嘴角帶上了一點微笑:“哦,是嗎?”
駱聞舟驚覺不對,下一刻,一股熱浪“轟”一下炸開,巨響讓他短暫失聰,有什麼東西撞在防彈衣上,他好像被人猛推了一把,瞳孔在強光的刺激下急劇收縮——張春久身後那個藏在人群裡的“張春齡”炸了!
大火中飛起了分辨不出本來面貌的血肉,人體炸/彈旁邊正好站著個舉手投降的人,他舉起的兩條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