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天河水軍!天蓬元帥的天河水軍!”
天蓬的嘴角微微抽動,抿著唇,低下頭,又抬起,反覆幾次,才眨巴著紅透了的眼,微微哽咽道:“這話,只此一次,若再讓我聽見,定斬不饒。”
可還能有下一次嗎?
一個個彪形大漢,錚錚鐵甲,就這麼在他的面前絕望地慟哭。
拍著天輔的肩,天蓬一面幫他整著衣冠鎧甲,一面淡淡道:“我會向玉帝舉薦你成為新的元帥,但未必會被採納。如果上面派了新的元帥……也一定要服從新元帥的命令,不可妄為。”
這是最後一道命令了吧……
已經泣不成聲的天輔用盡所有的力量,一拳重重打在自己的胸甲上,單膝跪下,吼道:“末將遵命!萬死不辭!”
低垂的臉,眼淚一滴滴從鼻尖滴落,老將的身軀不住顫抖。
仰起頭,天蓬高喊道:“你們也一樣!”
“謹遵元帥之命!萬死不辭!”
“永別啦,我的天河水軍。”
一排排的軍列下跪,如同沙灘上退去的潮水,伴隨著排山倒海的呼喊聲。
大風從身旁掠過,揚起大氅,撫弄鬢髮,英姿颯爽。
望著遍地的銀甲,他欣慰地笑了,高聲喊道:“這才是我天蓬帶出來的天河水軍!”
戰艦擂起了戰鼓,送別。
天邊夕陽如血,酷似他接過任狀的那一日,千年了,終究是沒有辜負。
可,他,真的累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往事
“聽說月樹上的花蕾已經開了一瓣。”
“這樣算開了嗎?”
“應該算吧,靈霄寶殿上已經有九十五位仙家到場了。”
“不只吧,聽說還有三十七位戍守將帥未到場的也上了摺子附議。”
“就沒有一個人幫他說話嗎?”
“沒有。”
“那天蓬元帥怎麼辦?”
“不知道……估計,就算不死,該也是保不住元帥之位了吧。”
“真是可惜了。”
議論紛紛。
迴廊中,霓裳與眾仙子交錯而過,猶如行屍走肉。
“為什麼要那麼傻,為什麼要那麼傻……”
她反覆念著這句話,聲音微弱得如同夢囈。
伸出手,手心處,一塊沒有任何雕紋的樸素玉石。那是第一次見面,他送給她的。
千年了,他不知道,她一直留著。
那時候他還只是凡間軍伍裡的一員新兵,而她已經是赫赫有名的歌姬,一曲唱罷,他擠進後臺,紅著臉,唯唯諾諾地說:“你的歌唱得真好聽,這個……是我的家傳之寶,我只有這個了,送給你,當是定情信物。”
他說要立功得了獎賞,娶她。
所有人都笑了,連她也笑了,只當是戲言,可當時不過十五歲的他卻鼓起了腮幫子憤憤地宣稱必定會做到。
此後,他轉戰各地,奮勇殺敵。
可他的對手太強了,不是妖怪就是修士。無奈,他修了仙,偷師的,行者道。
封神之戰,九死一生,立下戰功,可他終究不是闡截二教的門徒,沒有名師,封神榜上不會有他的名字。
而她卻因為歌聲舞技出眾,被賜予了仙丹飛昇成為了天庭的一名歌姬。
離開凡間那天,他握著她的手泣不成聲。
他說:“我一定會去找你的!等我!”
她一樣以為只是戲言。
可他真的來了。
一別五十年,天庭不過五十日,他力戰妖王立下赫赫功績,成為封神之戰後破格飛昇的第一批人,被天庭接納成為一員小將。
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神仙不可以沾染紅塵。
蟠桃會,她一舞傾城,他卻連個座位都沒有,只能佯裝巡邏站在門外偷偷地看,卻看得痴了。
事後,他偷偷地說:“總有一天,你跳舞,我要坐著看。”
她甜甜地笑了,一顆心從未有過地溫暖。
“怎麼?你不信?”
“不,我信。只要你說的我都信。”那一刻,她真的心動了,月樹上悄悄長出了一顆新的花蕾。
神仙動情,若雙方都是神仙,天庭只會懲戒位階高的一方。
而她的位階,明顯是要比他高。
因此被貶,她無怨無悔,可他無法接受。
那時候,他被調至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