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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鑼鼓敲起,嗩吶聲聲,鞭炮齊鳴,靈棚裡哭聲一片。
欠收此時全身裹著白布,腰裡束著麻繩,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著,被兩人架著來給汪有志行磕頭的大禮。
汪有志來到靈棚前,乾嚎了幾聲,表演般地喊哭道:“我那苦命的表舅喲,你咋就這樣走了喲、、、、、”卻又無淚,娘子腔在這窮鄉村的上空漂盪,驚得守孝的女眷們都偷偷地瞧他,自愧不如他的腔尖。在一邊看熱鬧的村民們聽到汪有志哭得這般難聽,就在一邊議論,其中一位說:“閨女哭一聲是真心實意,兒子哭一聲驚天動地,兒媳婦哭一聲是想東西,三不親的老表哭一聲算個啥?”另一位老鄉說:“如同老驢放屁!”
說得一夥人在一邊兒偷偷地笑將起來。
敬了煙,獻了茶,安排停當,大總要汪有志幫助記賬。
汪有志倒很樂意,因為記賬是玩筆桿的活兒,這是特受人尊重的工作。
於是,他就在八仙桌旁坐了下來,先給自己上了一塊錢的賬。之後,來一位弔孝的就上一份禮。比如:上賬,火紙二刀,鞭炮一掛;上賬,帳子一條,火紙一刀;上賬,銅板十個,高香三柱;上賬,法幣一元,蠟燭一打、、、、、、
就在這時候,忽然來了一撥十幾口子,男男女女的,都是欠收的遠親。汪有志記著記著就記亂了套,對了兩遍方才算搞清。
到了晚上,喝罷招待酒,大總、欠收就和汪有志一塊對賬。左對右對,就是少了一塊錢。汪有志回憶回憶,說咋有可能差一塊錢呢?可能差就差在那一撥人中,特別是那一撥人中有位五大三粗的男子,名叫馬九,光聽著他說:“一塊一塊、、、”就沒有見他交錢。
“一塊錢就算了吧。”欠收說。
“這是喪禮,馬虎不得的,又不興別人墊,我看還是再找找。”大總說。
汪有志此時很是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沒把事情辦好。他想,那位叫馬九的前來弔喪,興許是悲痛過度,就將出錢的事忘了,忘了就應該讓他想起來,可誰來給他提這個醒呢?
汪有志是個極認真的傢伙。此時,他見馬九正在與他們那一撥人還在喝著,就很有禮貌地上前問他:“馬大哥,你上賬時可忘了交錢嗎?”
那位名叫馬九的漢子沒聽懂汪有志的意思,汪有志又問了兩遍才使他明白,便“譁”地一聲站了起來,用手對他一指:
“你這是啥意思?你是說我賴那一塊錢嗎?”馬九一下子就蹦了起來。
汪有志說:“我也沒有肯定就是你忘了交錢,我怕你是忘了,就來給你提個醒,我不就是來問問嗎?”
“問你娘那B,有你這樣問的嗎?”
沒想到這位馬九火氣這麼大,還出口罵人,汪有志也生氣了:“哎,我說你嘴放乾淨點,怎麼一開口就是你娘那B,你不說人家不知道你娘有那B。”
這一下子可算點著了火,那漢子一氣掀了桌子,要跟汪有志拼命。
見此情景,欠收和大總硬是將那男子按了下去,又把汪有志拉到屋裡,轉身對汪有志說:“他是個半吊子,又喝多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汪有志問那人是誰,欠收只說是個遠門親戚,卻始終不願提他的事,汪有志卻感到非常地納悶。
隔了一天,開始下葬,就要起棺,大兒媳和二兒媳鬧了起來,二兒媳說大兒媳黑了那一塊錢,吵鬧著不讓下葬。不得已,汪有志又在棺材頭上翻開帳本,又對了一遍賬,結果還是少了那一塊錢。汪有志用眼翻翻馬九,馬九也用眼翻了翻汪有志,目光相對,雙方又象打了一場無聲的戰鬥。為了解決雙方家庭的衝突,使喪事順利地辦下去,汪有志就非常大氣地從腰裡掏出一塊錢來,往棺材頭上一放。這一放如果什麼話也不說也就沒有事了。可汪有志想:為這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辦事,受這般窩囊氣不說,還要白白地墊上一塊錢,真他媽的倒了八輦子黴,同時也就恨那貪便宜者,太不道德了,連死人的錢都佔。於是就拍著棺材頭上的賬本罵了一句:
“我敢說,這裡頭有孬種!”
話未落音,只見那位馬九掏出一把手槍:“媽的個巴子,你竟敢罵我姨夫,你不想活了!”
馬九知道汪有志是懷疑他沒交那一塊錢,心裡有氣,就一直想故意找茬,只是沒有藉口。現在見汪有志拍著棺材頭說裡面有孬種,這不是明目張膽地罵棺材裡面的死人嗎?於是,馬九就將他的手槍掏了出來,要對汪有志開槍。
如果沒有人拉,讓汪有志說:“來吧,小子,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