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制止了我,因為那個叫劉柳的女孩已經被氣哭了。
喬挑了劉柳。
“我說姚堯,你怎麼就判定我開始選的是劉柳呢?”
姚堯瘦瘦弱弱的身影在風中擺著。她就要往小巷的深處去了,我忍不住問了這個我一直想弄明白的問題。她回眸笑了一笑輕聲說:“因為我的眼睛比你的還毒。”
我說:“你說得對,我最後就是被你的眼睛殺傷的。”我想說,倘若她能把那個兇手一眼就給殺傷了,那就算我沒白被她殺傷一回。
我在她的後面不即不離地跟定她。夜復一夜,我生了心疼她的心。雨天,我會買一把傘,四下裡看看沒人,迅速地從一牆角處現身遞給她,她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那個兇犯又出來了。”我說:“你得記著,兇犯是從後面尾隨上來的。”姚堯不以為然地說,“錯,你何以見得兇犯一定就是從後面上來的呢?難道他不會在你的前面等著你?或是像你一樣,冷不丁地從旁閃現出來?怨不得你老找不到兇犯呢,你的思維限定了你,你讓那個兇犯鑽了空子!他要是再殺人,你還是找不到他。”
我喜歡姚堯的就是這一點。你關心她她也不領你的情。她的天性裡懷有一種忤逆和對抗的性情。你正著跟她說話,她會站在你話的缺口處,拿來與你說的相反的佐證來對付你,而且她還總是能語出驚人。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也許是無意,但日後的確啟發了我。
下一回,我會在她的前方一個不顯眼的路邊站定,看著她走近我。我在想,我要是罪犯,我這麼著等待我要殺的目標向我走過來,那個目標,她會注意到我嗎?她會有所警覺嗎?她能意識到我是她的一個危險嗎?如果她已有所警覺,如果她已意識到了危險,還會發生那麼從容不迫的謀殺嗎?根據現場的勘查表明,受害人均無反抗和搏鬥的跡象。那麼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受害人才無一點防備之心呢?而且,那尖刀是近距離從後背插入右肺的,假如兇犯真的是從後面尾隨而來,走在前邊的人,對自己身後的動靜會更加警覺的。
她看見了我,笑著斜睨著我說:“這麼快就改變破案思想了?也許你說的完全對,那個兇犯是從背後尾隨的。我遠遠就看見你站在這兒了,有像你那麼傻的兇犯這麼站在這兒等我的出現嗎?別忘了,女人,對路邊閒站著的男人可是充滿警惕的!”
“那,如果我是你的一個熟人呢?你的戀人?或是情人?我是不是就可以這樣攬住你的腰或是肩,相偎著一路走,然後……”
“趁我不備,用事先準備好的一把尖刀刺進我的……,這像電影鏡頭。現實裡這也太恐懼了吧?這樣的戀人和情人,下輩子我寧願做牛做馬也不想攤上!哎,你說,他為什麼非得扎人家的肺呢?你說,這要是扎不好,扎偏了,那會……?”
“因為他懂得,他專業,他了解,他,不可能扎偏吧?可是,那個妓女和那個打工妹,她們沒有絲毫的關聯……”
“兇殺一定要有內在的什麼聯絡和因果嗎?如果他是一個心理有病的人,一個變態狂,逮誰殺誰呢?你看美國的許多大片,不都是表現心理變態導致的無因果犯罪嗎!”姚堯看我皺著眉,以為我看的大片不及她,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我說:“我不跟你這種小孩一般見識,這樣吧,念你如此辛苦的份上,作為獎勵回頭我帶你看看我的電影庫吧!”
這是我一個人的領地,我不知為什麼要向姚堯敞開。
“在衚衕里根本看不出,這小院這麼深呀!”姚堯站在院子裡有些驚詫。
我說:“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一個1904年出生的老頭。”
“小的時候,爺爺跟我說,唐,等爺爺死了,就把這院子留給你。你猜我怎麼說,我說,爺爺,那你什麼時候死啊?”
“你小時候就這麼壞!”姚堯笑。
我引領著姚堯穿過院子,走進我的還不曾有外人來過的領地。
“哈,這個小放映機也是你爺爺留給你的嗎?”
“不,這是我爸爸留給我的!”
“留的意思是?他們,他們都走了?”姚堯一手撫摸那個16mm放映機一邊謹慎地問我。
“走了!但是,他們留下了我!你看,我留下了什麼!”
我把一塊藍絲絨的幃布拉開,露出齊牆高的一壁的電影膠片和DVD光碟。
姚堯驚訝地張大了嘴,她說:“唐,我夢見過這個地方,我一個人坐在這個位置,反覆看一部……”
“總不會是這一部吧?”放映機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