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誰說了什麼,他一概聽不清楚。他的腦子簡直會被它們給搞炸了。他揮一揮它們,它們就散去了,散到他也不知的各處。
一切又迴歸安靜。
只聽見帶子在機子裡沙沙沙沙的響聲。那響聲極像是地底下的某隻蟲子撕咬什麼發出的。某一種生活,它們也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存活著,那帶子裡的生活,舊時的一種,雖可觀看卻已成記憶,已成為一種不可觸控。它們是過去了的,但永不會從你的生活裡退出。就像這樣的一隻發出沙沙響的蟲子,在你生活的底處發出撕咬的聲響……
機子的沙沙聲就是在他的不著邊際的回憶和想象裡停止了。螢幕上出現了黑屏。像突然的斷電。
他以為是停電了,剛要起身去證實,沙沙聲又起,畫面再次重現。
可能是帶子本身有點毛病。他想。他把帶子回倒了一截,想看一下帶子出現黑屏究竟是怎麼回事。
又到了黑屏處。他發現,那不是帶子的毛病。好像是曾經被關機了。可是,他不記得他關過機啊?
還是像斷電造成的。
帶子繼續走。又出現了一次黑屏。然後又是畫面重現。
他看了一些留在畫面上的日期,是他剛裝上監視器不久的時間,他真的不記得他關過機。以前他總是快速地過看一遍,沒注意如此細微的變化。
這變化使他有一種不安。
他反查那個日期,以確認這一帶是否停過電。
反查的結果是供電局的供電記錄上沒有停電記錄。
肯定沒有停電。
如果沒有停電,那黑屏又極像是因斷電而造成的,那麼,是什麼原因造成他這兒的單獨斷電,然後復又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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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我是誰(19)
除非……?
唐不敢往深裡細想,但他決定就從他的這些帶子入手,細細地梳理一遍自己的生活。
他把他從前在室外拍的也拿出來,一盤一盤,一個畫面一個畫面地過篩子,於唐來講,他也不知到底想從那裡篩出什麼來,可是,不把它們過一遍他心裡著實地不踏實。
畫面上有一隻風箏在飄。那是跟他隔著兩個衚衕住著的一個老頭放的。老人的風箏是這一帶天空上的一個固定的風景。只要不是雨天雪天大風天,老人準坐在臨街的馬路旁放他的風箏。風箏都是老人自己扎的,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換個新風箏在天上飛。也許飛翔是老人的夢想。
他曾站在院子裡很耐心地拍過老人那徐徐上升著的風箏。
當他沉浸在回憶裡,這時,畫面中,在風箏上升的某個高度,一個光點很耀眼地在畫面裡晃動。他的目光被那光點所吸引。他把畫面放大放緩,眼睛定定地看著那個光點發呆。
那個光點,怎麼恰好正對著他的鏡頭?那是來自正對面的一個光點。
他跑出屋子,抬頭向著正對面遙望,他判斷撲入他鏡頭裡的那光點的高度應該是在六米上下。
他的小院的前方是幾條衚衕,衚衕裡都是低矮的平房。再過去就是一條大馬路,要說六米左右高度的除了馬路對面的那棟樓房,這周圍……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遠處的那棟樓房。不知為什麼他想起了他在很小的時候曾看過的一本日本推理小說。那本小說,他在當年讀完之後就忘記了,從來沒有再出現在他的記憶中,就像被阻在了記憶的某個死角。可是,就像開閘放水,水是譁一下子撲進他的眼裡的。那個小說裡的故事就像記憶閘門的一次放水,那些情節像水中的泡沫,不停地在他的眼前飛濺。
在一棟居民樓裡,住著一個單身女子,有一天,那個女子突然就從她自己所住房間的窗戶墜樓而死。警方初步認定女子是跳樓自殺。
可是,其中的一個警察對此有疑問。他認為不是自殺而是他殺。因為沒有證據,他無法說服其他人信服他。
他決定一個人調查此案。
那個女子所住的樓前面是一個地鐵站口,每天從早到晚都有上下地鐵的人從樓前經過。一個主意在他腦子裡產生。
他走進了那個女子所住的房間,開啟燈,把窗拉上,讓燈光從簾子裡透出去,就像那個女子還活著時一樣。然後,他拿著一個望遠鏡躲在窗簾的後邊,觀查來來去去的行人。
許許多多的行人都是腳步匆匆的,他們目視前方,面無表情,急急地趕路。有那麼一天,人群之中,只有一個人,在匆匆中停下腳步,向亮著燈的這扇窗裡張望了一下。很短的停駐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