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公言,吾陽壽不過八載了!”
第88章 真亂假
彼時尉遲手中正執著一隻海量酒碗,青玉所碾不說還是前朝遺物,端是珍貴。可溫二孃一語過後,十指無力,咣的一下摔在地上,頓成磯粉。怔怔看地,再自望天,無所適從。
寶襲亦然,長長吁出一口氣,負手嘆道:“阿兄本是為吾婚事前去請問,想李公看在先人情份上肯指點一二。姑母際遇凋零,阿兄實不忍吾也受那辛苦,便有了取近之意。卻不想……”
卻不想問出之話,更加傷心麼?尉遲幾乎失笑出來。轉身定看溫二孃:“汝倒不怕?”
“怕又如何?八年與八十年,有何區別?便是佛祖讓吾活上八百年又如何?無緣得遇知已一二,便是千載也只是空過。二孃幸甚,可在今生得遇郎君。”說罷,盈盈福下一禮,滿眼皆是認真。尉遲苦笑,身形如晃,無法成言。
寶襲斂下眉梢,上前踏近一步,以極低話語輕講:“洪道為何設此計?還不為的是尉遲一族可避大禍?本是已所期望,如今大勢得定,天下皆知君王薄倖,郎君為何還自不平?”咫遲嬌顏就在近前,清言輕低句句知心。尉遲竟第一次覺得眼前小姑如此麗色!四目相待,清清眼波中似古井無痕,不見喜悲。一腔才上的喜意不由落了下來。寶襲垂眸,側過半臉:“郎君送璧後,公主曾問吾是怎回事?吾臉色不佳,在屋裡傷心三天,第四日湯浴中才說,既知君子心意,當敬之從之。”
尉遲大驚,瞪目看過去,遂有惱意升了上來:“汝怎敢如此?”設計君王之事,也是可以輕易說的?怪不得聖人賜旨那日,眼神那般古怪。背後一陣冷意,無端可怕起來。可溫二孃卻是穩穩如山,一雙精眸掃過滿是凌利:“郎君何故半夜去溫家發顛?還不是打量著溫家府中皆是聖人耳目?又為何在清河公主接吾路上,行那般事宜?又為何徹夜雪奔,縱馬到驪山腳下,做出痴情難捨模樣?還不皆是知那些地方都是聖人耳目所在。既知如此,何故天真?”
瞧面前光頭少郎臉面莫變,心中亦是難言。語氣不免放溫:“吾等不過十幾生人,怎及君王春秋眼界?想騙盡天下,唯一真字爾。”
尉遲倒退幾步,寶襲含笑逼行往上,幾乎靠在身前,滿面嬌容,可話語卻冷若冰鋒:“事已至此,無計可想,只能從之。況洪道心中悲憤,又豈是作假?既如此,為何不以真亂假?”最後俏語一出,眼睫閃閃,露出一副再可愛不過模樣。尉遲心中翻湧,說不出半句話來。便瞅眼前小娘子笑語盈盈又逼上來,嬌語如媚:“洪道,吾再問你一次,吾可美兮?”
如玉般的凝肌脂膚上,墨玉般的眸子亮若星辰,那般真摯而又明亮!尉遲心慌似顫,唇邊卻漸自笑了出來。寶襲亦笑,乖乖的伸手右手食指來,如曾經模樣點指戳在這少年和尚頰上:“那汝可歡喜吾?”
哈哈之聲,放腔大笑。
幾乎笑出淚來,瑩光閃爍時,又見笑顏逼近:“說啊!朗朗君子,何故如此羞澀?說出來,洪道可歡喜寶襲乎?”
尉遲無語,若笑搖頭。寶襲甚悲,苦臉問:“可是不歡喜?”
面這麼個頑貓,尉遲真真無語了。重重點頭,有些無甚誠意道:“是,吾歡喜二孃。不是都已經把吾生時吞月玉璧奉於二娘了麼?”誠意足夠了吧?寶襲撇嘴,也無甚誠意的從袖中摸出一隻明珠來,鴿卵大小,潔若瑩輝,價值甚昂。卻隨手塞在了這和尚手裡:“看好,吾也還禮了噢。不要日後再講,吾騙了汝一塊玉璧如何。”
尉遲失笑,看著掌中珠,滿臉苦笑。這麼只頑貓,真真讓人掐不得,笑不得!
不過:“二孃心意尉遲心領了,只是還是收回去罷。別壞了汝的名聲,這些日子已是十分得罪了。”語中十分歉疚。可寶襲卻輕笑搖頭,語氣更低:“非也非也,郎君這事對二孃對溫家,都是千載難逢的好事。”
尉遲疑惑,左右思量,頗是不解:“君王厭棄吾家,二孃與吾親厚,何故有幸?”
寶襲輕笑,歪臉笑看眼前少年和尚:“洪道應知君王對溫氏一向有疑,雖對祖父垂愛不減,卻忌阿兄心懷怨懟。又怕阿兄利用寵愛,攬權弄政,禍及后帝。可又捨不得溫氏清名,盼有機緣再可得祖父那般親近朝臣一人。”如此矛盾心,才有了對溫氏忽冷忽熱,處處試探。尉遲點頭,再聽。“那如何可消君王心忌?陳書百遍?泣血呈情?都不可靠。唯有本色行之最好。既有書生意氣,又有少年人莽撞,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自真情。”
“帝王無情,卻不喜他人無情。帝王無認,卻最喜有義君屬。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