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部分(3 / 4)

小說:胡雪巖 作者:溫暖寒冬

道∶『我就是。』

『大帥傳見。』

『是的。請引路。』

進門不進殿,由西邊角門口進去,有個小小的院落,也是站滿了親兵,另外有個穿灰布袍的聽差,倒還客氣,揭開門簾,示意胡雪巖入內。

進門一看,一個矯胖老頭,左手捏一管旱菸袋;右手提著筆,在窗前一張方桌上揮毫如飛。聽得腳步聲,渾似不覺;胡雪巖只好等著,等他放下筆,方撈起衣襟請安,同時報名。

『浙江候補道胡光墉,參見大人。』

『喔,你就是胡光墉!』左宗棠那雙眼睛,頗具威嚴,光芒四射似的,將他從頭望到底,『我聞名已久了。』這不是一句好話,胡雪巖覺得無須謙虛;只說∶『大人建了不世之功,特為來給大人道喜!』『喔,你倒是得風氣之先!怪不得王中丞在世之日,你有能員之名。』

話中帶著譏諷,胡雪巖自然聽得出來,一時也不必細辨;眼前第一件事是,要能坐了下來——左宗棠不會不懂官場規矩,文官見督撫,品秩再低,也得有個座位;此刻故意不說『請坐』,是有意給人難堪,先得想個辦法應付。

念頭轉到,辦法便即有了;撈起衣襟,又請一個安;同時說道∶『不光是為大人道喜;還要跟大人道謝。兩浙主靈倒懸,多虧大人解救。』都說左宗棠是『湖南騾子』的脾氣;而連番多禮,到底將他的騾脾氣擰過來了,『不敢當!』他的語聲雖還是淡淡的,有那不受奉承的意味;但亦終於以禮相待了,『貴道請坐!』聽差是早捧著茶盤等在那裡的,只為客人不曾落座,不好奉茶;此時便將一碗蓋碗茶擺在他身旁的茶几上。胡雪巖欠一欠身,舒一口氣;心裡在想∶只要面子上不難看,話就好說了。

『這兩年我在浙江,很聽人談起貴道。』左宗棠面無笑容地說,『聽說你很闊啊!』

『不敢!』胡雪巖欠身問道∶『請大人明示所謂「闊」是指什麼?』

『說你起居享用,儼如王侯;這也許是過甚之詞。然而也可以想象得知了。』

『是!我不瞞大人,比起清苦的候補人員來,我算是很舒服的。』

他坦然承認,而不說舒服的原因,反倒象塞住了左宗棠的口;停了一下,他直截了當地說∶『我也接到好些稟帖,說你如何如何!人言未必盡屬子虛,我要查辦;果真屬實,為了整飭吏治,我不能不指名嚴參!』『是!如果光墉有什麼不法之事,大人指名嚴參,光墉亦甘願領罪。不過,自問還不敢為非作歹;亦不敢營私舞弊。只為受王中丞知遇之恩,誓共生死,當時處事不避勞怨,得罪了人亦是有的。』『是不是為非作歹,營私舞弊,猶待考查。至於你說與王中丞誓共生死,這話就令人難信了。王中丞已經殉難,你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

『如果大人責光墉不能追隨王中丞於地下,我沒有話說;倘或以為殉忠、殉節,都有名目,而殉友死得輕如鴻毛,為君子所不取,那末,光墉倒有幾句辯白。』『你說。』

『大人的意思是,光墉跟王中丞在危城之中共患難;緊要關頭,我一個人走了,所謂「誓共生死」,成了騙人的話?』『是啊!』左宗棠逼視著問∶『足下何詞以解?倒要請教!』『我先請教大人,當時杭州被圍,王中丞苦苦撐持,眼睛裡所流的不是淚水,而是血,盼的是什麼?』

『自然是援軍。』

『是!』胡雪巖用低沉的聲音說,『當時有李元度一軍在衙州,千方百計想催他來,始終不到。這一來,就不能不作堅守的打算;請問大人,危城堅守靠什麼?』

『自然是靠糧食。「民以食為天」。』

『「民以食為天」固然不錯;如果羅掘俱窮,亦無非易子而食。但是,士兵沒有糧食,會出什麼亂子?不必我說;大人比我清楚得多。當時王中丞跟我商量,要我到上海去辦米。』胡雪巖突然提高了聲音說∶『王中丞雖是捐班出身,也讀過書的;他跟我講史記上趙氏孤兒的故事,他說,守城守不住,不過一死而已,容易;到上海辦米就跟「立孤」一樣比較難。他要我做保全趙氏孤兒的程嬰。這當然是他看得起我的話;不過,大人請想,他是巡撫,守土有責,即使他有辦法辦得到米,也不能離開杭州。所以,到上海辦米這件事,只有我能做;不容我不做。』『嗯,嗯!』左宗棠問道∶『後來呢?你米辦到了沒有?』『當然辦到。可是——,』

胡雪巖黯然低語∶『無濟於事!』

接著,他將如何辦米來到了杭州城外的錢塘江中,如何想盡辦法,不能打通糧道,如何望城一拜,痛哭而回;如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頁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