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齡大為高興,連連點頭∶『就這樣。我是有個表兄在上海,姓梁。』
話剛說完,三阿姨已經帶著『大小姐』端了托盤進來,一面鋪設席面,一面問貴客喝什麼酒?又謙虛家廚簡陋,沒有好吃的東西款客,應酬得八面玲瓏。
四樣極精緻的冷葷碟子搬上桌,酒也燙了來了,卻少了一個是主要的人,胡雪巖便問∶『畹香呢?』
『來了!』外面答應著,隨即看見畹香提著一小鍋紅棗百合蓮子湯進門,說是好親手煮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吃在王有齡嘴裡,特別香甜。
吃罷點心再喝酒。畹香不斷替他們斟酒佈菜,不然就是側過身子去,伸手讓王有齡握著,靜靜地聽胡雪巖說話。看這樣子,他覺得實在不必再坐下去,找個適當的時機,說是還要回三多堂,又約定明天上午親自來接王有齡,然後就走了。
一走出門,心念一動,不回三多堂回到般上,在碼頭上喊了一聲,船家從後艙探頭出來,詫異地問道∶『咦!胡老爺一個人?』
『我陪王大老爺去看他表親,多年不見,有一夜好談,今天大概不回來了。』胡雪巖踏上船頭,這樣回答,又說∶『其餘的都在三多堂吃酒。我身子不爽,還是回來早早睡覺。』
『胡老爺可曾用過飯?怕各位老爺要宵夜,我叫我女人燉了粥在那裡。』
『這不錯!我來碗粥,弄點情淡小菜來。』
船家答應著,回到後梢。胡雪巖一個人走入艙中,只見自己鋪上,枕套被單都已換過,地板桌椅,擦得纖塵不染,桌上一盞洋燈,玻璃罩子也拭得極亮,幾本閒書疊得整整齊齊。等坐定了,隱隱覺得香氣襲人,四下一看,在枕頭旁邊發現一串珠蘭,拿起來仔細玩賞,穿珠蘭的細銅絲上似有油漬,細想一想明白了,必是阿珠頭的桂花油。
阿珠頭上戴的花,怎麼會在自己枕頭旁邊發現?這是個很有趣的謎?正在獨自玩味,簾鉤一響,阿珠來了。
『我沒有泡蓋碗茶。』她也不加稱呼,沒頭沒腦他說,『你的茶癮大,我索性用茶壺泡了。』
胡雪巖先不答,恣意凝視著,見她雙眼惺忪,右頰上一片紅暈,便問,『你剛從床上起來?』
『嗯!』阿珠一面替他倒茶,一面嬌慵地笑道∶『不曉得怎麼的?一天都是倦得要命。』
『這有個名堂,叫做春困。你有沒有做春夢?』
『做夢就是做夢。』阿珠嗔道∶『什麼叫春夢?一個你,一個張胖子,說話總是帶骨頭。不過┅┅』她不說下去了。
『怎麼樣?』
『總算比什麼周老爺、吳老爺好些。動手動腳的,真討厭。』
『多承你誇獎,』胡雪巖問道∶『這串珠蘭是不是你的?』
『啊!』她把雙眼張得好大,『怎麼會在你手裡?』
『在我枕頭旁邊找到的。我就不懂了,是不是特意送我的?』
『哪個要送你?』阿珠彷彿受了冤屈似地分辯,『下半天收拾房間,累
了,在你鋪上打了箇中覺,大概那時候遺落下來的。『
『虧得我回來看見,不然不得了!』
『怎麼?』她不服氣地問,『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倒真不在乎!』胡雪巖笑道,『你想想看,你頭上戴的花,會在我枕頭旁邊發現,別人知道了會怎麼樣想?』
『我不曉得。總歸不會有好話!』
『在我來說是好話。』
『什麼話?』
『你過來,我告訴你!』等阿珠走過去,他低聲笑道,『別人是這樣想,你一定跟我同床共枕過了。』
『要死,要死!』阿珠羞得滿臉通紅,咬著牙打了他一下。
不知是她的勁用得太大,還是胡雪巖就勢一拉,反正身子一歪,恰好倒在他懷裡。
『看你還打不打人?』胡雪巖攬著她的腰說。
『放手,放手!』阿珠這樣低聲吆喝了兩句。腰也扭了兩下,卻不是怎麼使勁掙扎,胡雪巖便不肯放手、只把她扶了在鋪上並坐。
『今天沒有人,我可不肯放你過門了。』你敢!『阿珠瞪著眼,又說∶』我爹跟我娘不是人?『
『他們才不來管你的閒事。』
話還沒有說完,聽得阿珠的娘在喊∶『阿珠,你問一問胡老爺要不要燙酒?』
她慌忙跳起身夾,胡雪巖一把沒有位住,她已跑到了艙門口,答應一聲,轉臉問道∶『要不要吃酒?』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