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價錢就不同了。』古應春說,『有一批貨色,他已經答應了鎮江一個姓羅的長毛,你要可以先給你,要三十兩銀子一支。
如果你肯等半個月,他另有一批貨色從英國運到,只要二十兩一支。『
『三十兩就三十兩。貨色要好。』
古應春點點頭,又跟哈德遜去說。就這樣由他居間口譯,很快地談妥了一切細節,兩百支槍,一萬發子藥,總價一萬一千兩銀子,二八回扣,實收八千八百兩。另外由哈德遜派一名『銅匠』隨貨到浙江去照料,要二百兩銀子的酬勞。
『貸款我帶在身上,是不是此刻就交?』
『不必。』古應春說,『明天到他洋行裡去辦手續。』
『那就託你了。』胡雪巖取出銀票,交了過去,『這裡一萬兩,多的是你的。』
『用不著。』古應春急忙搖手,『大家一起做,回扣列入公帳,將來再說。』
『這話也對。那麼,多的一千兩算存在你的手裡好了。』
古應春點點頭,指著銀票又跟哈德遜去談,只見洋人笑容滿面,很快的
說了好些話,據古應春傳譯,哈德遜認為跟胡雪巖做生意,很痛快,他要額外送一支最新式的『後膛七響』,以表敬意。
『 請你替我說,謝謝!』胡雪巖又說,『再請你問問他,那種什麼』後膛七響「,可以不可以賣幾支給我?我要帶回去送人。『
這有些困難,哈德遜在中國好幾年,深知貪小便宜的人多,留著幾支好槍要用來應酬人情,不肯出售。
然而最後哈德遜卻又讓步了,願意勻出兩支來賣給胡雪巖,價錢是每支一百五十兩銀子,據他說,完全是照成本出讓。每支槍另配一百粒子藥,也是白送。
做了額外的這筆小交易,哈德遜要開一瓶香擯酒慶祝。古應春心想,胡雪巖對那種帶點酸味的淡酒,未見得會感興趣,而開一瓶香擯很貴,讓哈德遜破費還是小事,回頭胡雪巖端起杯子一喝,皺眉搖頭,淺嘗即止,那就是件很不禮貌的事,不如辭謝了的好。
於是他告訴哈德遜,說胡雪巖喝不慣洋酒,不能領受他的好意,表示抱歉,哈德遜廈問,胡雪巖是不是不會喝酒?及至聽說他的酒量很好時,哈德遜使表示奇怪,說桌上那瓶酒,來自蘇格蘭,不但是最有名的牌子,而且窖藏甚久,為何胡雪巖不喝?又說,他跟好些中國人有過交往,凡是會喝酒的,都欣賞蘇格蘭的酒,何以胡雪巖獨異?接著又表示,如果胡雪巖不介意,他很想知道其中的緣故。
古應春想敷衍一下,就算過去。倒是胡雪巖看哈德遜不斷指著酒瓶和他的酒杯。滔滔不絕地在說話,猜到是談杯中物,便自己先問起此事。古應春自然照實回答。
『飲食一道,蘿蔔、青菜,各人自愛,好象女人一樣,情人眼裡出西施,沒有什麼道理好講的。』
古應春把他這一段話譯給哈德遜聽,洋人大點其頭,說飲食沒有道理好講,這就是道理。接著又說,外國酒種類很多,胡雪巖不喜歡英國酒,也許喜歡法國的白蘭地,於是招一招手把那女侍叫了過來,指明要一種名牌的白蘭地。
喝這種酒又是一種杯子,矮腳敞口大肚子,但酒例得不多,也不摻水。
哈德遜透過古應春,教胡雪巖喝這種酒的方法,說要雙手臺捧酒杯,慢慢搖晃,等手心裡的熱氣,傳入酒中,香味自發,便益覺醇美。胡雪巖如法炮製,試一試果如其言。
哈德遜告訴古應春說,他終於找到了一種為胡雪巖所喜愛的酒,覺得很高興。接著便談白蘭地的製法,由採擷葡萄到裝瓶出售,講礙非常詳細。最後指著標貼紙上的一個洋字,讀出它的譯名叫『可涅克』,說選白蘭地,一定要注意這個字,它是地名,法國出酒最好的地方。
『我懂了!』胡雪巖對古應春說,『好比中國的黃酒一樣,一定要「紹興」才道地。』
『對,就是這意思。』
『現在┅┅』哈德遜接著便跟古應春說,他的洋行,剛剛取得這種法國酒的代理權,希望胡雪巖為他介紹買賣。
『 原來他是推銷貨色!』胡雪巖笑道,『怪不得這麼起勁。不過我不懂,什麼叫「代理權」?』
『就是歸他包賣。』古應春為他解釋,『這種倆在我們中華土地上,歸
他總經銷,坐抽水子,這就叫代理權。『
胡雪巖立刻就懂了,這種坐享其成的事,完全要靠信譽,牌號響,信用好,貨色銷得出去,貨款收得進來,到時候結帳,不久分文,人家才肯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