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成的夥計就會託詞拒絕。至於說一天只能取一次,那是防備自己拿了錢上賭場,如果只是正用,即使不夠,也可以留到明天再說。唯有下賭注,是不能欠帳的。
轉念到此,劉不才又發了『大爺脾氣』,把摺子交了回去,『謝謝!』
他的聲音有點冷,『我怕我自己管不住自己,有了這麼一條源源不絕的財路,一定輸得認不得家!』
『劉三爺!』陳世龍的態度很平靜,『你說過決心賭這一記!這話算不算數?』
『自然算數!那幾張方子,就是我的賭本,已經全部交出去了,還有啥話說?』
『那不是賭本。胡先生說,你果然有此決心,只要你做一件事,才算是你真的下了賭本,真的願意賭一記。這件事說難不難,說容易不容易。我要等你想停當了,我再說。』
劉不才想了想問∶『是我做得到的事?』
『當然!』
『好,你說。』
『劉三爺!』陳世龍的神態異常鄭重,『外頭跑跑的,說話算話!』
『那還用說。小和尚,』劉不才不悅,『你真是門縫裡看人!』
陳世龍是受了胡雪巖的教,聽了芙蓉細談過她三叔,有意要逼劉不才發憤,因而若無其事地答道∶『不是我門縫裡看人,把你劉三爺看扁了,只因為我也跟劉三爺差不多,知道這件事不大容易辦得到,而且說出來傷感情,所以不能不問個清楚。唉!』他有意做作∶『想想還是不說的好!』
劉不才氣得直咬牙,但不便發作。忍了又忍,才說了這樣一句∶『說不說隨便你!我倒不相信我劉某人會叫你小和尚把我看輕了!』
『這也難說。我說句話,你劉三爺就不見得做得到。』
『好,你說!』劉不才用拳將桌子一搗,站起身來,雙手撐桌,上身前俯,以泰山壓頂之勢,彷彿要把陳肚龍一下子打倒在地上似的。
『那麼我說,你能不能象我一樣,從此不進賭場?』
聽得這一聲,劉不才的身子不自覺地往下坐,依然坐了下來,半晌作聲
不得。
『胡先生說過了,你要有這個決心。才顯得是真心。他又說他不希望你別樣,「吃著嫖賭」四個字,只希望你少一個!』陳世龍說,『照我看,如果這一個字都不能少,那┅┅』他搖搖頭。『不必再說,說下去就難聽了!』
他不說,劉不才也想象得到,吃著嫖賭,四字俱全,非搞得討飯不可!
『胡先生又說,賭錢是賭心思,做生意也是賭心思,何不把賭錢的心思,花到做生意上頭來?只要你生意做得入門了,自然會有趣味。那時就不想賭錢了!』
劉不才沉吟不語,但神態慢慢在變,飛揚浮躁,帶些怒氣的臉色,漸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平靜、沉著,最後終於點頭。
『話不錯!』他清晰地吐出來五個字∶『我要戒賭了!』
『恭喜,恭喜!』陳世龍笑容滿面地拱手,同時仍舊把那個存摺推了過來。
『那麼,我們談正事。講了半天,到底要我如何著手?我要弄個明白。』
這自然又只有請胡雪巖來談。事情到了這地步,已經無須借聚成的地方,自然而然地,胡雪巖一邀就把他邀到了家,跟芙蓉叔侄之間的芥蒂,當然也就不知不覺地消除了。
一夕之談,談出了頭緒。胡雪巖的藥店,定名『胡慶餘堂』,請劉不才負責籌備,約定三天以後,跟他同船回杭州,細節到了杭州再談。
『三叔!』芙蓉勸他,『你也真該收收心了。有適當的人家,娶位三嬸孃回來。』
『現在還談不到此。』劉不才只是搖頭,『我現在的心思,完全在胡慶餘堂上頭。雪巖,』他馬上把話題扯了開去,『我想,房子要畫圖樣自己蓋。』
『我也是這麼樣想。一切從頭做起!』
『對,從頭做起!』劉不才說,『我自己也是這樣。』
果然,劉不才是重新做人,就在這三天工夫當中,他開了個『節略』,把胡慶餘堂從購地建屋到用人進貨,如何佈置,如何管理,都詳詳細細地寫了下來。胡雪巖做生意,還是第一次有這樣周到的盤算。
然而他做生意也是第一次這佯不著實。如今說大話的不是劉不才,是胡雪巖,『初步我想湊十萬兩銀子的本錢』,這話是說出去了,銀子卻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鬱四雖說過願意加股的話,但他已傾全力支援,胡雪巖總不好意思要他賣田賣地來幫自己的忙,而況這個年頭,兵荒馬亂,不動產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