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變不成現錢。
好的是還不需要馬上拿錢出來。胡雪巖的打算是,到了杭州跟王有齡商量,開藥店是極穩妥的生意,又有活人濟世的好名目,說不定黃宗漢的極飽的宦囊中,肯拿出一部分來,用他家人的名義投作股本。如果有黃撫臺提倡,另外再找有錢的官兒來湊數,事情就容易成功了。
這當然是初步打算,只求把事業辦成,談不到賺錢,更談不到照自己的理想去做。當然,劉不才絕不會想到他肚子裡是這麼一把算盤,依舊興高采烈,見了面就談藥店,這樣一路談到杭州,胡雪巖把他安置在錢莊裡,派了一個小夥計,每天陪他到各處去逛,招待得非有周到。
第十九章
這樣老是玩不是事。劉不才最感苦惱的是,無事可做,手會發癢,老想賭錢,但每一轉到這個念頭,隨即想起自己對陳世龍說過的話,拼命壓制著。
如是十天下來,他實在忍不住了。
忍不住的是要胡雪巖說句話,等了兩天,到第三天終於把胡雪巖等到了。
『雪巖!』他有些激動,『來了半個多月,什麼事也沒有做,我也曉得你事情忙,不過,這樣子下去,我要悶出病來了!』
『我曉得,我曉得!實在對不起,幾處的事情,都非我親自料理不可。
現在大致有了頭緒,尤其海運轉駁,總算辦妥當了。我可以抽得出工夫來,明天開始,我們第一步就是去看地皮。『胡雪巖問道,』三叔,你酒量怎麼樣?『
『還可以對付。』
『那麼,我先給你介紹一個朋友。』
他介紹的是裘豐言。押運洋槍的差使,裘豐言辦得很妥當,王有齡送了他一筆錢,看實誇獎了一番,所以他最近的心境極好,跟劉不才一見如故,加以受了胡雪巖的委託,刻意敷衍,因而劉不才也覺得交了裘豐言這個朋友,是件很可以叫人高興的事。
陪著看地皮的事,便由裘豐言來承當,每天一早到豐樂橋茶館裡喝茶。
裘豐言在揚州住過,早晨這一頓很講究,炒兩個菜吃早酒,酒罷吃麵,然後由賠客領著去看地皮,有的嫌小,有的價錢不合,這樣一番折中下來,到了下午三點鐘,裘豐言又要喝茶吃酒了。劉不才因為有他作陪,不如以前那樣無聊,倒也相安無事,把想賭的念頭歇了下來。
突然間有一天,胡雪巖一大早來找劉不才,第一句話就是∶『三叔,我要請你陪一位客,這位客嫖賭吃著,無所不精,只有你可以陪他。』
劉不才一時開不得口,第一,覺得突兀,第二,覺得胡雪巖違反了他自己的來意,本來要求人家戒賭的,此刻倒轉頭來,請人去賭,第三,覺得自己說了戒賭,而且真的已經戒掉,卻又開戒,這番來之不易的決心和毅力,輕易付之東流,未免可惜。
『三叔!』胡雪巖正色說道,『你心裡不要嘀咕,這些地方就是我要請你幫忙的。說得再痛快一點,這也就是我用你的長處。』
那就沒話好說了,『既然是幫你的忙,我自然照辦。』劉不才問,『不過是怎麼一回事,你先得跟我說清楚。』
胡雪巖略微躊躇了一下,『說來話長,其中有點曲折,一時也說不清楚。』
他停了停又說∶『總而言之一句話,除這位公子哥兒玩得高興了,對我的生意大有幫助。』
『嗯,嗯!我懂了,你要請我做清客?』
『不是做清客,是做闊客。當然,以闊客做這位公子哥兒的清客,不就更加夠味道了!』
這一下,劉不才方始真的懂了,點點頭很沉重地道∶『只要你不心疼,擺闊我會,結交闊客我也會。』
『自然!怎麼談得到心疼的話?三叔,』胡雪巖問,『你一場賭,最多輸過多少?』
『輸過┅┅』劉不才說,『輸過一爿當店,規模不大,折算三萬銀子。』
『好的,你經過大場面。那就行了!』胡雪巖說,『你不必顧慮,三五萬銀子,我捧現銀給你,再多也不要緊,我隨時都調得動。總之,輸不要緊,千萬不能露出小家子氣的樣子來!』
『這你放心好了,賭上頭,我的膽子最大。』
當時約定,胡雪巖下午來陪他去結交那位公子哥兒,銀票在那時帶來。
劉不才便也精神抖擻地去剃了頭,打扮成個翩翩濁世公子的樣子,在那裡坐等。
午後不久,胡雪巖又來了,看劉不才穿的是鐵灰色緞面的灰鼠皮袍,棗紅色巴圖魯坎肩,頭戴一頂珊瑚結子的玄色緞子的小帽,正中鑲著一塊壽字紋的碧玉。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