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婿,心裡有個女人,一個得不到的女人。
是王妃麼?那個並不曾在我的婚禮上出現的棲情公主?
可是,棲情公主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他們甚至有那許多浪漫的過去……
我很快知道,他與棲情公主的恩愛,已經成了過去,哪怕是浪漫的過去。
棲情公主帶了她的乳母,早就搬離正房,住進了一所偏僻的青衿館。
我悄悄在隨嫁的侍女去打聽原因時,眾人都是諱莫如深,只有一些隱隱約約的謠言,在看似平靜的水底,波瀾湧動。
有人說,是棲情公主變了心;有人說,棲情公主本就有個相愛的情人;也有人說,棲情公主曾經私下與那情人相會;更離譜的說法,棲情公主不但與情人相會,還懷上了情人的骨肉,才被秦王打入冷宮……
事實是怎樣的,或者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可便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去問秦王。
棲情公主,或者秦王妃,似乎已成為秦王府的禁忌,縱然背後的議論再多,也無人敢在秦王面前提及半個字。
曾經,我穿一襲暗紫雲紋的袍子,去迎剛下朝的秦王時,他那溫柔而笑的面容,驀然地發白。
“換了,不許穿這種顏色的衣物!”第一次,他那樣森冷地和我說,凌厲得仿若蘊了冬日裡寒霜的冷凝和冰寒,全無平日的溫文貴氣。
我性情溫默,他清貴和煦,成親之後,雖然交談不多,卻從不曾這樣高聲對我。
他總喜歡聽我彈琴,邊彈著邊唱著一首詞。
“鸞孤月缺,兩春惆悵音塵絕。
如今若負當時節,
通道歡緣,狂向衣襟結。
若問相思何處歇,
相逢便是相思徹。
盡饒別後留心別,
也待相逢,細把相思說。”
他彷彿聽不厭這首詞,有時怔忡起來,他會低低地說:“譬如,就譬如我又出征了吧?你會想我麼?還會這般想我麼?”
可他不待我回答,便會匆匆離去。
那樣清亮的黑眸,竟是水氣迷濛。
再後來,我到正房去找他,無意看到了他正坐在房中,輕輕撫摸一件暗紫雲紋的狐皮斗篷,連我進去好久都沒發現。
他臉上的神情,帶了從不曾見過的一擊便破的脆弱,泡沫般易碎,讓我忍不住便流下淚來。
我悄悄退了出去。他必定不願意自己的脆弱,那樣清晰地呈現在一個外人的面前。
不錯,是外人。
除了皇甫棲情,其他的女人對他來說,都是外人吧?
我後來聽說了,那件斗篷,是皇甫棲情親手所裁製的第一件衣裳;而他讓我彈的曲,是皇甫棲情彈過的。
說相思,道相思,訴盡相思,可他相思的人,明明就在王府之中,他的模樣,為何像是遠隔天涯?
後來一次,他很難得地在一個安靜的夏夜陪我散步。
明明,我想往另一邊走去,他卻無意識般,將我拉向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
踉蹌走了好一會兒,他站定在一處院落前,出神地望牆頭伸出的數枝薔薇躍動,眸光迷濛而恍惚,再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而我驟然想起,這院落,正是王妃隱居的青衿館!
悄悄挪到門前,只看到了緊閉的院門,油漆已經斑駁,又冷又硬地呈現著清冷的色澤。
院內沉沉,不見半點燈光,似乎根本無人居住,寧靜得可怕。
院門外的值房裡,有衛士探頭看了一下,立刻跑過來,低聲請安:“王爺!”
秦王似乎醒悟過來,點一點頭。
衛士不待他詢問,已低低說道:“夕姑姑出來過兩次,買了兩條魚,一斤青菜,十個雞蛋。她們晚上吃的應該是魚湯。王妃早上在院子裡轉了幾圈,採了兩束花進去;中午沒出來,應該是怕熱;傍晚時王妃出來拔草,遇著了一條蛇。屬下聽聞驚叫進去看時,王妃已抓了塊磚頭把那蛇給砸死了。”
秦王抬頭望著天上一輪極皎潔的明白,似乎正賞著月,根本沒在聽衛士在說什麼。
衛士像是習慣了秦王的冷淡,躬著身向後退去時,秦王忽然低聲道:“明天去領些驅蛇的藥,悄悄放院子裡去罷。”
衛士低低應了,悄無聲息地離去,彷彿從不曾出現過。
而秦王也帶我繼續散步,似乎真的只是無意經過,無意和人說了兩句話而已。
走出了好遠好遠,我才聽到秦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