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般輕嘲:“蛇也不怕……她總是膽大包天,我都不知道……這天底下有沒有她怕的人,她怕的事……”
膽大包天的女人,其實並不只棲情公主一個,至少,我知道比我晚進門的曹芳菲就是一個。
秦王很寵她,甚至鼓勵她胡天海地地胡鬧。他和我說,曹芳菲像一隻小老虎,伶牙俐齒有著尖利爪子的小老虎。
我不動聲色,悄悄找來熟知王府舊事的老人來詢問,不出意外地聽說,棲情公主也曾是個愛鬧愛笑的人,甚至任性驕縱,行事跋扈……
我便覺得曹芳菲和我一樣的可憐,甚至後來娶來的茹晚鳳等妾室,都是可憐人。
秦王到底在愛惜我們,還是愛惜著我們身上能看得到的他那些影影綽綽的過去?
我對那個棲情公主已經好奇到極點,到底是怎樣的女子,才能讓秦王這樣魂不守舍,即便身處花叢之中,縱聲歡笑之時,眼底仍有著深深的陰霾,如山嵐般不時湧動。
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終於見到了秦王妃,棲情公主。
她來找她的乳母,那個曾經救過秦王性命的夕姑姑。
我並不知道,是什麼事讓夕姑姑那樣苦苦地跪在雷雨中懇求,又是什麼事讓秦王對救命恩人的懇求無動於衷,只除了,他說話時,似乎刻意地比平時高聲,掩飾著某種空洞和迷茫;而眼神,則不時飄向那緊闔的門。
當門外傳來清冷的叱喝聲時,秦王衝了出去。
那個素衣銀釵的冷漠女子,和想象中一樣的美豔驚人,可我沒有瞧出半點傳說中的驕縱活潑,一身蕭蕭落落的衣飾,反將她襯得如月夜仙子般高貴,連雨水都似凝固在空中一般。
那種高貴絕豔,只怕秦王在府中任何女子身上,都不可能看到。
面對高高站在階上的秦王,她的眼神犀利,吐字如刀,彷彿這天底下,只有她才是最高貴的公主,只有她可以這般矜狂驕傲,而領兵千萬的秦王殿下,不過是她裙邊等她垂憐的一條狗。
我自幼怕雷,那樣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忍不住往秦王身邊閃。
他雖是攬住我,可他的手居然在顫抖著。
面對那個顯然被他囚禁著,掌握住生殺大權的女子,他的手居然在顫抖,仿若在傳遞著無助和悲哀,讓我看得心都揪起來。
棲情公主,棲情公主,為何如此優秀的夫婿,會讓她視若敝履?
她腹中懷著的孩子,到底又是誰的,才能將秦王傷恨成這樣?
我想問,可我終究沒敢問。
我只是眼看著秦王自那日起連表面的安樂都無法維持。
番外篇:莫道無情向花蔭(下)
佳人,美酒,歌舞,淋漓盡致的奢靡浮華。
我不知道秦王在騙人還是在騙己。
他眸中的傷痛,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我承認我懦弱。
我選擇了退縮,藉口懷孕不適,遠離了他身邊的暄囂,他眼底的痛苦。懶
而有人選擇了行動。
秦王的縱容,終於讓曹芳菲再次無法無天,惹出了禍事。
她居然闖入秦王絕對禁止去驚擾的青衿館,招惹了棲情公主,並鬧出了金冊玉印之事,直接導致了最激烈的結果。
詳細的經過,我並沒有親見。
當我知道時,一切都已不可收拾。
重傷的皇甫棲情被帶回正房……
秦王一次次被夕姑姑惡毒罵著趕開……
秦王想喝酒,卻不敢喝,只在門外遠遠地望著,望著一室的忙碌,與閻王爺搶著那個奄奄一息的女子……
終於醒了,卻被發現已經失明……
面對秦王,棲情唯一的一句話是,她怎麼不死……
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愛?又是怎樣的恨?
我無從瞭解。
並且,也永遠沒機會了解。
皇甫棲情死了。蟲
據說,是死於傷勢的反覆。
她那些忠心的故燕侍衛,一反素日的恭敬溫順,披麻戴孝,仗劍執戟,向秦王索要他們的公主。
他們向秦王要他們那個曾經活蹦亂跳傾國傾城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公主。
而秦王跪在棲情公主身畔,整個人竟似碎了一般。
如同一枚琉璃寶珠,碎作了幾百瓣幾千瓣,每一瓣都是透明的淚水的光澤。
故燕侍衛要帶走他們的公主;那個據說曾經很護秦王的夕姑姑也要帶走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