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抗日戰爭,後來把它遺失在戰場上了。”①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在自己的作品中也追求這些東西。後來他還告訴一些青年作家:要多讀一些合乎自己的藝術氣質的那些作家的作品。原來這也是他的起點,他從中學時代就積累起這方面的經驗了。
他也很喜愛聶維洛夫的作品。聶維洛夫是蘇聯十月革命初期的作家,多寫農村故事,孫犁對他的短篇《一個女布林什維克》有很深的印象,在《文藝學習》這本書裡,用很長的篇幅向讀者做過介紹:十月革命前,善良的瑪利亞一直受丈夫擺佈,連丈夫捏她擰她,她也只是用微笑回答。布林什維克來了,她開始覺醒,後來被選進了村蘇維埃,丈夫要求離婚,她一擺手就答應了。哥薩克兵進入村子,瑪利亞轉移到外村工作,傳說有人在別的村子裡看到過她,又說也許不是她,因為革命後這樣的女人已經很多了。“情節、對話、敘述、描寫、結尾,全是講故事的樣子,一切單純、一切統一。”“故事在十月革命發生,作者根據那個時期鄉間生活的內容和形式,動態和節奏,製成他的文章。”①在這裡,讀者又一次看到,成為他後來的創作風格的那些因素,在他中學時代的閱讀興趣裡就已經體現和孕育著了。
魯迅翻譯的法捷耶夫的名著《毀滅》,自從1930年1月起,在左聯刊物《萌芽》月刊上連載的時候,他就讀了。後來他買到一本翻印本,還想得到一本1931年魯迅以“三閒書屋”名義印行的原版印本,但未能如願。這在手頭不算寬裕、而歷來又持身儉樸的他,只有用求知若渴來解釋了。文化史和文字語言學方面的書,他也讀了不少,如:《中國文化史》(楊東蓴)、《中國哲學史》(馮友蘭)、《白話文學史》(胡適)、《歐洲文學史》(周作人)、《修辭學發凡》(陳望道)、《詞詮》(楊樹達)、《名學綱要》(穆勒),以及日本漢學家鹽谷溫、青木正兒等人關於中國文學的著作,等等。這些書,都出於一代名家之手,差不多代表著當時學術研究的最高水平,以此而論,做為中學生的孫犁,確實做到“取法乎上”了。
他那時讀書的視野也相當寬廣,連吳稚暉、梁漱溟談人生觀、宇宙觀方面的書,也沒有忽略。不僅如此,就是自然科學方面的書,如《科學概論》、《生物學精義》等,他也讀過。他還讀過一本演述人類發展史的科學童話,書名叫《兩條腿》,丹麥作家愛華爾特(C.Ewald)著,李小峰譯,魯迅校閱,北新書局做為“新潮社文藝叢書”之一,於1925年出版。一般地說,這些書對於當時的思想界、知識界,也是起了某種程度的啟蒙作用的。
至於古代散文和古代文學、哲學方面的書,他這時自然也是讀的,何況,這在那時的中學國文課中,也佔有比較大的比重,像《四書集註》,莊子、孟子、墨子選本,楚辭,宋詞選本等等,都是那時國文課的常用教材。不過,當時他對那些先秦諸子的文選或節錄,倒沒有發生多少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詞,如《南唐二主詞》、李清照《漱玉詞》、《蘇辛詞》等等。這些書,都是商務印書館做為“學生國學叢書”印的選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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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喜歡詞,和讀小說時接觸的詩詞歌賦有關,如《紅樓夢》裡的葬花詞,芙蓉誄,《水滸》裡魯智深唱的寄生草等等,都使他一度為之傾倒,以為是人間天上的絕妙好文章,乃至背誦抄錄,愛不釋手。接著,他又讀了《西廂記》和近人著的淺近文言小說,如蘇曼殊的《斷鴻零雁記》、沈復的《浮生六記》。當時,他被這類淒冷纏綿的文字吸引住了。對於這一現象,他做了一個合情合理的、浪漫主義的解釋:現在想來,青少年時代,確是一個神秘莫測的時代。那時的感情,確像一江春水,一樹桃花,一朵早霞,一聲雲雀。它的感情是無私的,放射的,是無所不想擁抱,無所不想窺探的。它的胸懷,向一切事物都敞開著,但誰也不知道,是哪一件事物或哪一個人,首先闖進來,與它接觸。①應該說明,他喜歡讀這些“絕妙好詞”和“紅袖羅衫”的文字,主要是在初中時期;初中畢業以後,他就被上述那些社會科學著作和新的文學作品完全吸引過去了。在這個過程中,報紙和雜誌也成了他廣泛涉獵的物件。所讀報紙,主要是天津的《大公報》和上海的《申報》,也讀天津的《益世報》和北平的《世界日報》。他主要是讀副刊。當時《申報》副刊《自由談》由黎烈文主編,多登雜文,魯迅、茅盾、郁達夫、老舍、巴金等都在上面發表過許多文章。尤其是魯迅用各種署名發表的雜文,很引讀者注目。孫犁因為讀得多了,竟能認得出哪些是魯迅的化名文章。《大公報》的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