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一個公用電話的地方給奔奔的秘密手機打電話,我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敏感,我不敢在家裡打電話,老覺得家裡的電話會有人監聽。
我跟奔奔說,趕緊回北京吧,就說藥是朋友從國內帶來的,不知道違法,送了老B一瓶兒,奔奔馬上拒絕說她不能冒這個險,她自己知道自己犯下多少事,一旦兜出來,夠槍斃的了。
我又連忙跟她保證,說北京這邊路子都趟得差不多了,估計不會有什麼大事,回來也就是交點罰款,肯定不會有大問題。
任我怎麼遊說,奔奔鐵了心的先在外地躲著了,放下電話,我顯得心事重重的。
晚上回老頭老太太那,一看我媽的臉色我就知道,警察肯定也來家訪了。我媽也跟我似的,平常咋呼得特猛,一遇上事就冷靜了,不知所措。我進了屋,她先給我衝了一杯奶粉,讓我喝了回屋睡覺,光說看我最近瘦了不少,關於為什麼警察家訪的事一句也沒問。
我原先也沒想跟他們說那麼多來著,老太太這一不問,我反而沉不住氣了。我坐到沙發上,倒在老太太大腿上,面對著屋頂,巴巴地想了一個時候,想這件事兒應該怎麼跟他們說。
“爸,媽,……我這會恐怕遇到麻煩了……”
老頭老太太交換了一下顏色,繼續緘默,等著我說下去。
“前段時間有個朋友問我知不知道哪能買到……買到一種藥,”我沒好意思說是春藥,說正負極他們也聽不明白,就說一種藥,估計他們也能想出來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的感覺,他們又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是一特好的姐妹兒,問我,我還真知道另外一個朋友那有,我就帶著她去了……後來……後來這不出事兒了嗎……”我說完了,倒沒流眼淚,我就是覺得喉嚨特堵得慌,酸酸的。
老頭老太太都沒說話,我知道他們這會肯定都在琢磨,琢磨怎麼樣能幫我解決這破事。
“高原說,他爸有個學生剛升上去的局長,能幫忙的話,儘量會幫……嗨,其實也沒我什麼事兒,我把情況都跟他們說清楚了,沒我的事兒了……”
我還沒說完話,我媽照著我的臉就打了一巴掌,倒是不重,可我還是覺得特堵心。
“初曉,你多大的人了,成天跟不三不四的人狗扯羊皮的,早說你,你不聽,現在找上事兒了吧……從小到大,我就沒法不替你操心……”我媽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了,流到我嘴裡,澀澀的,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品著眼淚澀澀的味道,心裡暗暗地想著,原來親情和愛是有味道的。
我知道我媽膽子小,作為像我這樣一個孩子的母親,她承受了比別人家孩子的媽更多的風險,從小到大許多意外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我一直以為,她已經習慣了,看來我跟高原搬出去住的這幾年沒給她找點麻煩事,她已經放鬆了這種心理承受能力的鍛鍊了,所以到現在顯得這麼束手無策的。
“從一開始我就不同意你往這什麼文藝圈兒裡混,多亂吶……要不是你鐵了心的要在文藝圈裡混個什麼名堂出來,好好在報社待著,也不至於跟小北那孩子……”我媽媽還要說下去,被我爸用眼神制止了,老頭乾咳了兩聲,說初曉,先到屋裡躺一會,讓你媽給做點好吃的……
我看了看老頭老太太,這些年他們老得多了,特別是我媽,她的頭髮少了許多,白了,她流出的那些眼淚有不少都滲進了眼角的皺紋裡。
我感到了辛酸,一種很沉重的責備來自我的良心。
在我媽的心裡,張小北永遠是比高原更塌實,更老實,更有責任感,更合適娶我做老婆的人。
最早的時候,我媽說,張小北寬容,除了他沒人能受得了我的脾氣。事實上也是這樣,關於我跟張小北當年是怎麼好上的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好象那次我把他送到醫院以後,他為了表示感謝請我吃了一頓涮羊肉之後又請我看了幾場電影,之後就頻繁地到我們家來蹭飯吃,我當然也不肯吃虧,頻頻地到他們家回訪,他媽那時候身體很好,老太太做的油炸糕很好吃,包的茴香陷餃子也是我掃蕩的內容之一。常常有時候已經做好了飯,我又去了,他們家老太太還再給我包餃子吃,吃完了餃子,老太太還給盛一碗湯,說是原湯化原食,我也樂意喝,倒是張小北對此頗不以為然,常常跟老太太抬槓,說要是按照這個理論的話,那吃完了油炸糕就得喝油了。
我跟張小北正式好了一年多,我現在想來,他的確比高原厚道,老實。從來不像高原那樣,跟條狗似的跟我打架。我的脾氣一直就這樣,說一不二的,還時不時的愛欺負人,那時候我說一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