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張小北永遠都微笑著點頭,即使不贊同,也不公然反對,跟張小北在一起的日子,特別的波瀾不驚,沒有大喜大悲,有的只是他給我的不求回報的呵護與愛情,這些感情成為壓在我心坎的大石頭,即使現在想起來,我還覺得沉甸甸的。
結婚是張小北提出來的,剛過完年,那天我們倆在地壇逛廟會,他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串山查的,一串橘子的,我剛開始說我要吃山查的,咬了一口,太酸,我又說我要吃橘子的,張小北又把橘子的給我吃,吃了幾口,我覺得太甜,又要吃山查的……最後兩串糖葫蘆都叫我一人吃了,張小北給我擦了擦沾在嘴邊的糖喳喳,特樸實地跟我說:“初曉兒,要不咱結婚吧。”
我當時愣了幾秒鐘,又看見一吹糖人的,我就說那你再給我買個糖人吧。張小北巴巴地跑過去買了一大把,我都給吃了。
那天回去之後,我們就向雙方家長宣佈了要結婚的事兒,第二天,張小北他們家老頭老太太就跑我們家串門兒來了,還給我媽帶了禮物,我媽受寵若驚的,跟張小北他媽聊得特投機。
我常想,我媽那麼喜歡張小北,是不是也有那時候張小北他媽給她帶的那件挺好看的呢子大衣有關。我媽這人就這樣,難怪當了大半輩子領導也沒發財呢!
我跟張小北準備了一個月,說好了第二天上午去領證,晚上我睡的很好,早上起來我坐在桌子上吃飯,外面的太陽很好,照得一切都亮堂堂的,我趴窗戶往大街上看,川流不息,車來人往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在心裡決定不去了,大概我當時看到那種朝氣蓬勃的景象,到處都充滿著活力與希望,很不甘心就那麼平庸的過一輩子。
張小北說的沒有錯,我骨子裡充滿著躁動,一刻也不能安分。
我記得張小北那天捏了捏我的臉,傻笑著說,你這種女人,老這麼讓人不省心,不娶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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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父母家待了幾天,隨時等候政府傳喚,關於這種等待的滋味,早在我上大學的時候寫過幾句朦朧的愛情故事,其中有一句是“等待永遠是慌亂而另人心焦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這是我自認為寫過的最有哲理和最經得起推敲的狗屁了,而在我等待警察傳喚我的日子裡,沒有慌亂也沒有心焦,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早上起來連牙膏都被我們家老頭給擠好了放杯子上,部長什麼待遇呀?我想,也不過如此了吧。總之我的日子平靜地稀里嘩啦,空前絕後的塌實。
五一快到了,到處鳥語花香的,我在這一片欣欣向榮的大好形勢下徹底墮落了一把,陪我媽去了白雲觀燒香,我這種追求自由和真理的時代青年到底沒抵制得住我們家庸俗的老太太的迷信思想的侵蝕,陪著她特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我腦子裡一片空,老太太嘴緊閉著雙眼,嘴裡彌哩摩勒地,把肚子裡那點不痛快全抖落給觀音他老人家了,希望沒給神仙添堵。
回來的路上,我問老太太,都許了什麼願了,說出來聽聽。
她白了我一眼,說初曉你算那根蔥啊,從今往後你別想再從我這聽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和老頭都算上,我白為你們操心受累了這麼多年,一點不知道讓我省心。
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正悠閒地走在小路上,一聽老太太這麼說話,我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地上,這是什麼世道啊,挺好一老太太怎麼不正經說話呢。
我遠遠的看見高原他媽跟胡軍從對面走過來了,我扭頭看看我媽,她正欣賞著路邊的花花草草,臉上的老年斑散發著青春的光華,我心裡想,這是多陽光明媚,多好的的一個上午啊,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上天安排這兩個庸俗透頂的老太太在這裡遭遇,這種懲罰對我來說都有點過了。
我捅了捅我媽的肩膀,低聲告訴她,“看見沒有,前面來了一個比你更俗的。”說完了話,我就躲到老太太身後了,像小雞跟老母雞出來散步,出門看見老鷹那樣。
遠遠地,她向我們走過來,帶著笑,我媽看見她也快走了幾步,迎了上去,兩人一邊相互噓乎著一邊握手,還是四隻手搭在一起那種握法,有點像朱毛相會,還各自帶著一個警衛員。
“哎,真巧,在這遇上了……”
“誰說不是呢……今天沒事,我看天氣好就叫胡軍兒這孩子跟我出來轉轉,難得這麼好的天氣……”
“喲,胡軍兒,這兩天變漂亮了啊,人模狗樣的你還!”我懶得聽老太太白活。
我媽在我後腰狠掐了一把,我強忍著沒叫出來,規矩地跟高原他媽打了一招呼,“沈阿姨。”我跟她打招呼,感覺那麼彆扭,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