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鼎心裡驀然一暖,暗自鬆了口氣。自己這步棋走對了,秦王政到底還是相信了自己的兄弟。
“我的確沒有把握回來。”
“所以。你最近就像發瘋一樣展露自己的天才,連鼓風箱都搞出來了?”秦王政愈發惱怒,“你是寡人兄弟,是宗室王孫,誰說出使月氏就一定是你的事?襲殺匈奴一戰,大秦除了你就沒有其他人可以勝任?”秦王政手指案几上的帛書,語調更是冷峻,“你仔細看看,這有多少事要做?你不在咸陽幫寡人,卻跑到大漠上去送死,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為什麼非要步你父親的後塵,不相信自己的親人,不相信我們老嬴家?難道你離開咸陽,你死在大漠,就是幫了寡人?你父親做錯了,他的一生中犯有很多無法饒恕的錯誤,你難道就沒有替你父親反省過?你還要重蹈你父親的覆轍?”
寶鼎暗自感動,秦王政這番話顯然出自本心,說得很真誠,他希望自己能留在咸陽為他衝鋒陷陣,但自己必須出塞,不是因為要帶走太子丹,而是隻有這樣才能進一步贏得秦王政的信任,才能幫助老秦人東山再起。未來帝國的命運就掌握在秦王政手中,若想拯救帝國就需要秦王政信任自己,從而攫取大權,獲得足以改變歷史軌跡的實力。時間不多了,自己必須爭分奪秒,歷史的洪流奔騰咆哮,轉眼就是千萬裡,稍遲一步就是功虧一簣。
“大王,你一定會吞併六國統一四海,建下萬世功業。”寶鼎言辭懇切地說道,“這個時間不會太長,因為大王是當今天下最偉大的君王,你一定會親手締造一個同樣偉大的帝國,但大王你想過沒有,統治一個王國和統治一個帝國區別非常大,帝國囊括了中土所有的疆域、人口、律法、文字……中土所有的一起都將隨著統一而統一,這需要一個過程,一個漫長的過程,它就像吞併關東六國一樣需要時間,而其中帝國國策的正確與否將直接關係到帝國的存亡。”
“帝國?”秦王政皺眉沉思,嘴裡輕輕唸叨著這兩個字,一個宏大的氣魄霎時席捲了他的身心,讓他突然間湧出萬丈豪情。
“帝國就像一個新生嬰兒,他在襁褓中一天天長大,這時候,他需要一雙強有力的大手給他遮風擋雨,讓他茁壯成長,而狂風暴雨說來就來,對於中土來說,最大的風雨就是南北戰爭,最大的敵人就是大漠上的北虜。”寶鼎激動地說道,“我們要竭盡全力守護帝國,我們在帝國即將誕生的前一刻就要未雨綢繆,我們要為帝國打造一個朗朗乾坤,所以,此趟出塞,勢在必行。”
“你是寡人的弟弟,是大秦王族。”秦王政固執地說道。
寶鼎的奏議,寶鼎的拳拳之心,寶鼎對大秦的無限忠誠,讓秦王政感同身受,他感覺自己與這位兄弟的心正在逐漸拉近,他需要寶鼎,非常需要,他甚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列祖列宗賜給大秦寶鼎,就是為了幫助自己建下大一統的萬世功業。
“正因為我是大秦王族,我是嬴姓子孫,我是大王的弟弟,我才要出塞,我才要勇敢地承擔其這個艱難的使命。”寶鼎用力揮舞著手臂,意氣豪邁,“我要守護大王,守護未來的帝國,但一道長城擋不住北虜,唯一能擋住北虜的只有帝國強大的武力,只有把帝國的疆土向北不斷拓展,只有徹底征服北虜,我們才能守住自己的家園,守住帝國,守住帝國千千萬萬的子民。”
秦王政讀懂了寶鼎的心思,表情凝重,眼神更是複雜。
此趟出塞,寶鼎真正的目的不是聯合月氏遏制匈奴,而是要為未來大秦開疆拓做準備。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大秦對北虜瞭解甚少,中土對大漠更是一無所知,目前所得訊息都是來自戰爭和回易,但無論被俘的敵人還是南來北往的胡商,他們都是北虜的最底層,他們對北虜單于庭不甚了了,對北虜的大小王帳,還有形形色色的北虜權貴們同樣知之甚少。
寶鼎是個天才,在權謀上更是天賦異稟,他不但雄心萬丈,更難得的是他高瞻遠矚、深謀遠略,他看得比別人遠,想得比別人多。現在,他不單為統一大業盡心謀劃,還在為統一後的帝國未雨綢繆。他突然出塞北上,正是要打探北虜虛實,以便制定對抗北虜之策,尋求征服北虜的辦法,在守護中土的同時積極開疆拓土。
良久,秦王政問道:“你決定了?”
寶鼎微笑點頭,語氣堅定,“決不反悔。”
“你可能會埋骨蠻荒。”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寶鼎淡然笑道,“但老天眷顧我,從我出生到現在,一直守護左右,這一次,老天同樣不會拋棄我。”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