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他在咸陽固幹削枝、中央集權,而寶鼎在關東實施統一大計,兄弟兩人各幹各的,互不干涉,如此老太后的謀劃就落空了,楚系兩頭不靠,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秦王政考慮再三,還是答應了寶鼎,給了他承諾,只要寶鼎拿下趙國,那在後續的統一程序中,將授予寶鼎更大的權力,甚至不排除讓他直接統率軍隊的可能。
寶鼎達到了目的,秦王政也暫時放心了,兄弟兩人心情不錯,言談甚歡,氣氛逐漸融洽。
“王兄,國事不談了,我們來談談家事如何?”
“嬰不能赦免,沒有軍功就不能赦免。”秦王政搖手道,“這件事不要談了。”
“嬰在驪山背石頭,做苦力,一輩子都是個隸臣,你叫他怎麼立軍功?”寶鼎懇求道,“王兄,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把他帶走,如何?”
“這倒是個辦法。”秦王政馬上說道,“賜你五百隸臣,把嬰帶走吧。”停了一下他又說道,“嬰還小,先讓他讀書,讓他拜韓非為師,好好讀書。長大了,有力氣了,再隨你上戰場。”
寶鼎笑著答應了,“王兄,我想談的家事不是嬰的事,而是扶蘇的事。”
秦王政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寶鼎急忙搖手,“王兄,不要生氣,這是家事,家事。”
“你小子到底想說什麼?”秦王政冷笑道。
“我走了,老秦人都在戰場上打仗,咸陽的政局是不是就會穩下來?”寶鼎說道,“太后老了,但心事未了,老嬴家的家事如果不解決,太后恐怕也不會閉上眼睛,你想做的事,恐怕一件也做不成。”
“這不是家事。”秦王政當即打斷了寶鼎。
“這就是家事。”寶鼎非常堅決地說道,“當年武王駕崩,兄弟爭位,如果不是嚴君樗裡疾果斷出手,也就沒有昭襄王。樗裡疾憑什麼敢出手?因為他是宗室長者,他在老嬴家有威信,他說王統繼承是家事,那就是家事。”說到這裡他看了秦王政一眼,遲疑了片刻,還是毅然說道,“莊襄王就是太后所定,而王兄更是為太后所力保,否則王兄現在就不是秦國的大王,而是在邯鄲做質子。”
秦王政沒有生氣,相反,他的臉上流露出感慨之色。當年咸陽都以為長安君是儲君。長安君的母親是韓國公主,這位韓國公主的背後就是莊襄王的生母夏太后,但因為楚系主掌朝政,楚系絕不願意讓韓系外戚坐大,所以華陽太后堅決不同意,派使者去趙國把嬴政母子接了回來,這才有了今日的秦王政。秦王政一直在楚系外戚的羽翼下長大,但等到秦王政可以飛翔的時侯,楚系外戚的羽翼就變成了限制他飛翔的枷鎖,他就不得不斬斷枷鎖。
“你曾告訴寡人,大秦的王后應該是老秦人,大秦儲君的身體裡應該流淌著老秦人的血液。”
“當然,這一點我肯定堅持。”寶鼎說道,“這件事如果太后說了不算,那就是王兄說了算,但問題是,王兄把嘴巴閉緊了,就是不說,而不說的後果就是咸陽政局暗流湧動,時刻都會爆發風暴。這無論是對老嬴家,還是對王國,都沒有好處。”
秦王政沉吟稍許,說道,“時機不到。”
“什麼時侯?等太后不在了嗎?”寶鼎苦笑道,“太后的佈局已經明朗化了,即使你把我趕走了,或者把我殺了,都無力改變扶蘇是大秦儲君的事實。”
秦王政笑著搖搖頭,顯得非常自信,“理由呢?”
寶鼎考慮是不是說得更透徹一點,更直白一點,因為這對自己的未來有好處。秦王政現在太自信了,以為太后一死,他就能為所欲為,但有些事他和自己一樣,沒有想得更透徹,從而對未來局勢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昭襄王為什麼殺死武安君?”寶鼎問道。
秦王政的臉色馬上變了。
“公卿大臣哪個不是遠見卓識之輩?”寶鼎說道,“權貴公卿們對未來權力和利益的再分配有強烈的預期,所以,王兄不要以為我這個宗室公子會得到老秦人的全力支援,更不要錯誤地以為楚系會和我結下永久同盟,尤其重要的是,王兄必須清醒地認識到,那些追隨你的法家公卿大臣們對未來所得利益的預期遠遠超過了我們。”
秦王政的眉頭緊緊皺起,彷彿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裡露出一絲深思之色。
“王兄,我自始至終都是個工具,你們所有人的工具。”寶鼎自嘲地笑道,“但我是你的弟弟,我是老嬴家的人,所以,我即使做工具,也要做王兄的工具,做老嬴家的工具。”
秦王政緩緩點頭,“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