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違背了事實。”寶鼎說道,“大秦從商鞅變法開始。到現在一百餘年了,‘法治’才有今日之成果。由此推測,當中土統一了,把秦制推行到整個中土,讓中土所有人都遵從秦制,又要多長時間?今日秦制距離‘中央集權’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其中很多變革要一步步來,要循序漸進,這又要多時間?以我看,在整個中土實行秦制,至少需要二十年,而實現中央集權這個目標,至少需要一百年。”
秦王政陷入沉思。
忽然,他攤開案几上的竹簡,伏案疾書,把寶鼎所闡述的觀點詳細記錄了下來。
寫完之後,他又仔細默讀了幾遍,其中幾處不明白的地方他又詢問了寶鼎,然後做了註釋。
“你是個天才。”秦王政搖頭嘆道,“寡人不及你。”
“我不過是個紙上談兵的小子。”寶鼎笑道,“人在這個世上要物盡其用。王兄適合做君王,王兄統一了中土,建立了帝國,那就是名垂青史的偉大君王,而我就是王兄的小弟,適合拎著把刀為王兄衝鋒陷陣。”
秦王政笑笑,看看剛剛寫就的文卷,“這是家事?”
“當然,如果不是家事,我敢肆無忌憚地暢所欲言?”寶鼎舉手在脖子上砍了一下,“如果這是朝堂,恐怕王兄早叫甲士把我拉下去砍了。”
“寡人砍你幹什麼?”秦王政笑道,“任何一個國策的擬定都關係到國之存亡,理所當然要聽聽各方面的建議和看法。你今天這番言論讓寡人受益匪淺。在你看來,中央集權的步子要放慢,但現在的問題是,如果寡人放慢步伐。咸陽就紛爭不斷,這導致寡人沒辦法集中所有力量去統一天下。”
“所以我希望王兄慎重考慮一下,是不是應該立後。”寶鼎看到秦王政的臉色即刻陰沉,急忙補充道,“家事,這純粹是家事。王兄,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我再見面恐怕要到天下統一之後了,難道這時候我們就不能聊聊家事?”
秦王政臉色稍緩,但沒有說話。
“王兄,現在咸陽的矛盾非常激烈,你我兄弟甚至要手足相殘,如果不設法緩和矛盾,就算明天我走了,王兄還是控制不了咸陽的局面。”寶鼎嘆道,“我該說的都說了,之所以出現這種局面,原因我也解釋了,當然,在你看來或許是錯誤的……”
“你是對的,寡人認同。”秦王政說道。
“王兄既然認同我的看法,那麼形勢的發展就很好推斷。我死了也罷,活著也罷,這個矛盾都會越來越激烈,最終將把帝國推向不可預知的未來。”寶鼎言辭懇切地說道,“王兄叫我走,我就走,我將不惜一切代價吞併六國一統中土。我們再來個十年之約,十年內,王兄將一統中土,那麼統一之後帝國的國策是什麼?”
“治理一個疆域萬里的帝國,和治理今日的秦國根本是兩回事。統一後,王兄面臨一個權力和財富再分配的問題,而這個問題就是所有矛盾的焦點所在,這個矛盾解決不好,其它所有問題都解決不好。解決這個矛盾其實有個最簡單的辦法,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在鬥爭中妥協,在妥協中鬥爭,力爭尋求一個各方都能滿意的解決之策,以便平穩度過帝國誕生之後的危險時期。等到帝國穩定了,內憂外患都妥善處置好了,國力也強了,王兄再度變革,那就是厚積薄發、一蹴而就的事。”
“由統一後的的政局再逆推統一前的政局,那麼正如王兄所說,咸陽要穩定,咸陽穩定才能保證中土可以儘快統一,但王兄現在所想的對策,可以保證咸陽的穩定嗎?”
“你當真以為十年內可以統一中土?”秦王政反問道。
“假如我的預言實現了呢?”寶鼎也反問道,“那麼在這十年內,王兄應該如何穩定咸陽?”
秦王政沉默不語。
“咸陽要穩定,王兄要控制大局,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立後立儲。”寶鼎說到這裡長長嘆了一口氣。如果秦王政早在親政之後就確立了太子,那麼歷史將如何改變?歷史一定會改變,我只要讓秦王政立儲,歷史軌跡必然發生偏轉,那麼即使我死在了統一戰場上也可以閉上眼睛了。
秦王政還是以沉默應對。
立後立儲,如果楚國公主為後,扶蘇為儲君,楚系外戚必定持續控制朝政,這和秦王政獨攬大權,把大秦固定在“法治”軌道上飛速前進的想法背道而馳,他絕對不能答應。
“立後立儲對王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寶鼎繼續說道,“王兄所顧慮的無非是楚系長久控制朝政,但假如王兄把宗室和老秦人拉到朝堂上,再配以關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