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不管是打齊國還是打楚國,首要之務是穩定河北,這需要時間,有這段時間做緩衝,寶鼎認為還是有辦法說服秦王政和中樞先打楚國。
當前最讓寶鼎擔心的就是咸陽政局的失控。
徐福刺秦,趙太后暴斃,秦王政負有一定的責任,即使他殺了尉僚,驅趕了部分關東系官員,也無力阻止自身威信的下降。更為嚴重的是,老秦人和楚系熊氏勢力對咸陽宮的舊怨新仇一起爆發,趁此機會向咸陽宮發動了猛烈“攻擊”。此刻各種不利於咸陽宮的謠言滿天飛,這對咸陽宮的權威是個打擊,對秦王政本人的威信也是個打擊,老嬴家更是因此顏面大失,聲望暴跌。
嫪毐(lao/ai)之禍源自趙太后yin亂後宮,今日徐福刺秦又是源自秦王政崇信神仙術,秦王政這對母子在咸陽宮接二連三地上演了一幕幕醜劇,這令王族蒙羞,讓老嬴家成為天下笑柄。
大王和太后先後爆出醜聞,受到打擊的不僅僅是咸陽宮的權威,更可怕的是中央的信任出現了嚴重危機。在目前這種局面下,地方郡縣,各軍將士,包括大秦士庶對王族和中央的信任度必然下降,如果不馬上予以挽救,將對大秦的統一大業,對大秦的未來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
寶鼎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就是因為他遠在中原,無法第一時間掌握政局的發展,結果在他意識到局勢正在失控後,再想出面挽救已經來不及了。
在他所在的利益集團裡,老秦人是絕對主力,其後熊氏外戚因為華陽太后的辭世不得不與寶鼎結盟,熊氏外戚隨即也成了這個利益集團的主導力量。今天這兩股力量放棄仇怨,攜手合作,其爆發的力量非常恐怖,再加上宗室和楚系巴蜀人在一邊推波助瀾,咸陽宮根本招架不住。
秦王政在他們的逼迫下,賜死了尉僚,但老秦人和楚系熊氏要利用這次機會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於是要求秦王政“逐客”,要求秦王政把關東系全部逐出京城。
關東系在咸陽朝堂上的存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大秦長久堅持和實施“以法治國”的保障,這些寒門軍功貴族與咸陽宮的王權相結合,牢牢把持著對大秦權力和財富的分配權,繼而遏制和打擊豪門世家貴族對大秦權力和財富的無止盡的佔有和掠奪。正是因為大秦朝堂上有了關東系的力量,大秦的變革之路才延續至今,大秦的強國之夢才得以實現。
昭襄王后期熊氏外戚的沒落和以武安君白起為首的本土老秦人的凋落就是因為關東人範睢的“固幹削枝”之策,而“固幹削枝”之策說白了就是打擊豪門貴族對權力和財富的侵佔,以維持符合大秦王國利益的權力和財富的分配原則。
秦王政時代,咸陽的政治風暴一個接一個,夏太后和長安君被打倒,趙太后和呂不韋被打倒,接著武烈侯和老秦人崛起,熊氏外戚隨著華陽太后的辭世而沒落,直到今天的徐福刺秦,所有這些政治風暴的背後都是寒門軍功貴族和豪門世家貴族對大秦權力和財富的爭奪,雙方都想控制大秦權力和財富的控制權。
這種對峙雖然讓咸陽風暴不斷,讓咸陽政局動盪不安,但它對大秦維持“法治”這個基本國策還是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如果沒有這種血腥爭鬥,不管是哪一方勝出,“法治”必然會走向兩條路,一條是走向“法治”的極端,比如大秦統一之後的高度中央集權,秦王政和法家大臣們把“法治”推向了巔峰;還有一條是走向“法治”的毀滅,一旦豪門世家貴族獨攬權柄,他們對權力和財富的無止盡掠奪將讓大秦“法治”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潰,大秦的強國之夢可能會因此破滅。
所以這種血腥鬥爭對大秦“法治”的持續、長期和良性發展有著不可替代的推動作用。
老秦人和楚系勢力對此非常清楚,因此不惜代價逼迫秦王政下令“逐客”,只要把關東系趕離朝堂,那麼大秦的這些豪門世家貴族馬上就能掌控王國權力和財富的分配權,如此大秦即便還是堅持“法治”這個基本國策,那也是一種有利於豪門世家貴族利益的變革之後的“法治”了。
寶鼎對此也是非常清楚,但他阻止不了,隨著老秦人完全崛起,隨著楚系力量在熊氏外戚的沒落後頑強堅持下來,寶鼎對本利益集團已經逐漸失去控制。
其實他早在咸陽組建這個利益集團的時候,他就無力控制這個利益集團的決策,只不過當時幾個勢力都需要武烈侯的迅速崛起,都需要透過他來緩和與其他勢力的矛盾,所以很多時候幾個勢力都圍繞著武烈侯的決策而推動局勢發展。等到武烈侯崛起了,局勢也完全變了,這個利益集團的鬆散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