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平民子弟連個溫飽都解決不了,哪有錢財供子弟讀書?這個年代知識和書籍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求學不但要長途跋涉,給老師一筆不菲的錢財,還要供自己吃喝。這個開支太龐大,一般家庭無力承擔。老師看你不錯,才會允許你抄錄書籍。這個年代沒有紙,用絹帛太貴,只能用木牘和竹簡,但那玩意兒無論儲存還是運輸,都太麻煩,而一本書估計用一車竹簡都不夠,可以想象這其中耗費的錢財要多少。
由此推知,軍功爵祿制的真正受益者是寒門子弟。所謂“寒門”,不過是相對豪門而言,特指其身份地位低下而已,與真正的貧賤者完全兩回事,所以一般來說,寒門的家境都還殷實,這樣才能讓子弟讀書。
至於那些特權階層,軍功爵祿制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在世卿世祿制的外面蓋上一層華麗的外衣而已,其實換湯不換藥,廟堂之上還是他們那群人,而寒門子弟若想跨入這個階層,沒有攀附上“大樹”,沒有相當的人脈和背景,想都不用想。
寶鼎第一次看到先秦時期的名帖,而且還是很高階的一種,不禁大為好奇,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心裡暗想,這要是拿到前世去拍賣,恐怕價值無窮吧。
趙儀卻是暗自吃驚。謁分幾種,以玉為尊。蒙恬以玉謁投遞,那算是進見了,並不是普通親朋同僚之間的禮節性拜訪,而蒙恬送的禮物,更是頗有份量,由此可見寶鼎身份之尊貴。趙儀偷偷打量了一下寶鼎,疑惑層生,他到底是秦國宗室中的哪一支?難道是秦王政的親弟弟?秦王政除了那個逃到趙國的公子成蛟外,好象沒有弟弟了。
趙儀至今不知道寶鼎的背景,但這次她從蒙恬以玉謁進見一事上,已經大致揣測到了寶鼎在秦國宗室中的地位,這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不惜一代價也要跟在寶鼎身邊。
寶鼎匆忙舉步,出外迎接。
“公子……”趙儀忽然輕輕喊了一聲。
寶鼎停下腳步,詫異地回頭看向她。趙儀緊走兩步,湊到寶鼎的耳邊低聲說道:“你的背……”
我的背?我的背怎麼了?“有灰塵?”寶鼎奇怪地問道。
趙儀臉一紅,期期艾艾地說道:“公子,你的背有些彎……”
啊?寶鼎愣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真是糟糕,自己前世小人物心態根深蒂固,稍一疏忽就露出了馬腳。前世寶鼎跑推銷,看到客戶、領導當然要曲意奉承,天天點頭哈腰,那腰自然就彎了,久而久之成了習慣,逢到應酬場合腰就直不起來,整個一大蝦米。
寶鼎暗自詛咒了幾句,用力挺直了腰身,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這才舉步而去。這次像模像樣了,有點貴公子的倨傲派頭。
蒙恬站在門外,並不著急。玉謁送進去一段時間了,寶鼎才一搖三晃地走出來,從容淡定,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
寶鼎心裡倒是有些愧疚。蒙恬是什麼人?現在雖然只是假上將軍王翦帳下的一個裨將,爵位不過是第十等爵左庶長,算是中高階軍官,估計相當於後世的師長級幹部,但他十幾年後不得了,出任帝國北疆軍統帥,麾下有三十萬大軍,軍職和爵位都是帝國最高階別,尊崇至致,名留史冊啊。
寶鼎是想放低姿態刻意結交,但經趙儀那麼一提醒,又想到蒼頭臨行前的那番怒吼,他就理直氣壯了。我這個大秦公子現在有利用價值,所以上至大王,下至你蒙恬,都想把我拉進咸陽那個漩渦。好,我現在啥都沒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任由你們宰割了。等到將來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估計就是兔死狗烹的下場,到那時你蒙恬想必也不會救我,搞得不好還要順勢踩我幾腳。既然如此,我對你客氣什麼?巴結你幹什麼?我犯賤啦?
蒙恬看到煥然一新的寶鼎走出來,眼前頓時一亮,對他的好感再度增加了幾分。瞧這氣度,不卑不亢,沉著穩重,尤其那淡淡的笑容,非常清晰地傳遞出他的真誠,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戒備,生出一股親近之感。
嬴豹那個老匹夫是不是故意和大王過不去啊?說起來他當年在長平大戰的時候,還欠了公子弘一條命,結果十幾年來,他不但不替公子弘照顧孤兒寡母,反而在大王需要寶鼎的時候,蓄意阻擾。這件事我一定要再奏,讓大王把那個老匹夫狠狠地罵一頓,最好把他趕回雍城老家去,免得礙手礙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兩人才分別個把時辰,沒什麼好寒暄的,只是相互點點頭,一個說“來了?”,另一個說“來了。”於是就並肩走了進去。
其實這不符合禮儀要求,主賓要有一番禮讓說辭的,但寶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