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勢力內足以“自保”,而在關東勢力之外也可以謹慎地尋找盟友以為支援。
良久,陳祿終於從這種大喜大悲中緩過勁來,也終於明白了武烈侯的意圖。武烈侯的確想招攬他,但並不是逼著他“背叛”關東勢力,而是要把他推到中樞的高位,把鄭國一系做大做強,然後再與鄭國一系暗中結盟,互為援手。
陳祿既感激涕零,又慚愧不已。自己的智慧還是太差,武烈侯既然想招攬自己,當然要用自己,如果逼著自己背叛關東勢力,那自己必然會遭到關東勢力的打擊,武烈侯豈不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武烈侯肯定有高招,偏偏自己太過愚鈍,沒有想明白,差一點錯失了一個天大的機緣。
陳祿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地行大禮,為自己的“錯誤”請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讓武烈侯“恥笑”了。
寶鼎俯身扶起,鄭重承諾,“我會安排一切。中原決戰結束後,你就回京,出任司空一職,進中樞。”
天上會掉餡餅?當然不會。這個簡單的道理陳祿還是知道的,武烈侯給了自己這麼大一個“餡餅”,當然要利益交換,而且還是充分利用自己隸屬於關東系的這個大背景做最大程度地利益交換。
鄭國一系的崛起壯大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武烈侯又要從中攫取什麼樣的利益?陳祿不敢深想,他只能大禮跪拜,一來致歉,二來感謝武烈侯對自己的扶植,其三就是懇求武烈侯不要把鄭國一系連皮帶骨頭一口吃了。兔死狗烹的事情在朝堂上是家常便飯,現在鄭國一系有利用價值,武烈侯願意折交下交,甚至不惜代價暗中扶植,但一旦鄭國一系的利用價值沒有了,武烈侯恐怕就要露出獰猙嘴臉了。
陳祿惶恐不安,連擦了幾把汗,壯著膽子再次申明瞭自己的底線,“武烈侯,我是個水師,我只會修渠。”
寶鼎微微一笑,問道,“你會修路嗎?”
陳祿愣了一下,驀然想到什麼,脫口問道,“直道?”
寶鼎微笑點頭,“直道。”
陳祿明白了,高懸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內心的惶恐也稍稍減去了幾分,混亂不堪的腦子也迅速冷靜下來。
秦王政要修建一條連通咸陽和代北的寬敞馳道在大秦中級以上官僚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這個級別以上的官僚各有背景,各有靠山,中樞的一舉一動透過他們各自的渠道傳遞到大秦任何一個地方。陳祿就是從自己師傅鄭國處獲悉這一機密,而鄭國也沒有隱瞞這位遠在邊陲的得意弟子,他隱晦地告訴陳祿,“直道”實際上就是秦王政和武烈侯之間的博弈,牽扯到中央和北疆的切身利益,鬥爭激烈而複雜。對於弱小的鄭國一系來說,此事不敢涉足,避之惟恐不及。
陳祿對此卻有不同看法。
直道修建無論對中央還是對北疆,都是利大於弊的事,是有利於大秦發展和強大的一項大工程,其中牽扯的東西雖然太多,但如果有機會參加這項大工程的建設,他還是願意為之付出血汗。人在世上都想做點大事,都想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尤其像陳祿這樣偏重於技術型的官員,再加上大秦的爵秩等級制度的利益誘惑,其內心深處還是想幹大事立大功獲得大利益。
陳祿陷入沉思。
假如武烈侯索要的代價就是直道的修築,那鄭國一系還是可以承受,但前提是自己必須出任司空一職,獲得直道修築的主導權,否則必然處處受制。武烈侯顯然做好了謀劃,正在進行佈局,不過讓陳祿疑惑的是,直道修築是由秦王政發起並推動的,中樞也一致透過了,武烈侯為此還拿出了一個北疆策略,直道修築就是北疆策略的核心部分,所以這個直道肯定要修,只是因為秦王政和中樞急於統一中土,大秦財賦暫時無力支撐直道修築,此議才不得不暫時擱置。既然直道肯定會修築,那武烈侯擔心什麼?
難道“直道”之議出現了問題?武烈侯為了修築直道,所以才不遺餘力地扶植鄭國一系?這似乎說不通啊?
難道咸陽政局出了什麼變化,要廢棄直道的修築?這似乎也不對,假如秦王政否定了直道修築,武烈侯也就沒有必要把主意打到鄭國一系的頭上了。鄭國雖然是秦王政的客卿,但對秦王政的影響太小,根本不可能去影響秦王政的決策。
陳祿越想越亂,實在忍不住了,乾脆不想了,直接問道,“武烈侯要馬上修築直道?”
寶鼎點點頭,“中原決戰結束後,我會說服咸陽開始直道的修築。我要你主掌司空府,主持直道的修築,確保直道在最短的時間內翻越子午嶺、白于山,抵達橫山長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