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你是在‘鍍金’啊!”
“對,”他點點頭說,“我衣著、談吐,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像現在企業高唱的‘一站式’,誰還說我不像個‘人’呢?!咱得對得起‘農民藝術家’這個美稱啊……”
陳忱和孟雪又是大笑。笑著來到自家露臺上。忽然,孟雪的手機響了。她接過電話後便神色嚴肅地對陳忱說:“我要去實驗室了,塗穎禕有事情找我。”
說著就離開露臺,背後傳來陳忱的聲音:“不是說好陪我的嗎?就這樣走了?”
此時的孟雪已經走下旋轉樓梯,甩下一句:“晚上回來再說吧……”
走進實驗室的走廊裡,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高溫燃燒動物實驗的氣味,有點像火葬場的氣味。孟雪來到落地玻璃大門,刷了磁卡,那門就自動分開了。她進入後,看到幾個研究生帶著醫用手套,殺老鼠,那白白的乳膠手套沾滿了老鼠的鮮紅的血,且看那女研究生也不害怕,拿著閃著銀光的鑷子到老鼠的胸腔取其血淋淋的還在跳動的心臟。
“啊,你好大膽,好殘忍啊!”孟雪半開玩笑半讚許地說。
那女學生卻高興地說:“為了科學這麼偉大的事業,我怕什麼?豁出去了!哈!”
孟雪笑的同時,頭腦裡的一部影片閃現了。那是她看過的一個英國電影,說上個世紀初,一個外科醫學家為了解開人體某個部位之謎,選擇人做實驗,可好好的人誰願意為科學而獻身呢?於是,他夥同助手半夜專找妓女,十五分鐘解剖一個活人。當警察抓到他時,他沒有任何慚愧而是驕傲地說:我為了科學,為更多的人活得更好而殺了幾個人,哪個更重要呢?!再說,她們本來就是世界的糟粕,我把她們的人格從最低賤提升到為科學而獻身的偉大事業上來,多高貴!
塗穎禕從另一個實驗室急匆匆走來,手裡拿著那個細菌培養皿,看到孟雪說:“高教授讓我轉告你,把你的程式設計論文摘要寫好,然後發給這個E…mail。”
塗穎禕放下手中的東西,拿起一個會議通知單。
“哦,謝謝你!”孟雪接過來,低頭瀏覽一下,是幾個月後要舉行的國際學術會議通知,抬起頭來問道:“你也去吧?”
塗穎禕點點頭,而後緩緩地喘了口氣說:“可我還沒有文章呢,我需要趕快做出實驗資料,不像你,這麼輕易就設計好了計算機程式,文章這麼快就有了。”
“哪裡呀?我怎麼會輕鬆呢?”孟雪並非謙虛地說,“我現在進行著第二步試驗,克隆,我第一次實驗就沒成功,哪裡敢輕鬆啊!”
她說的是事實,而實際的實驗,她已經沒成功兩次了,孟雪真有點如臨大敵的感覺。
“第一步,我取得了小小的順利,”孟雪說,“可是,這第二步是最難,也是最關鍵的,這是承上啟下的過渡,這一步我過不去,那麼第一步沒有用,第三步走不下去,我現在可是踩在懸掛兩座山澗中的索橋上,掉下去可就粉身碎骨了。”
恰在此時楊博士也來到這個實驗室,遊俠一樣從孟雪眼前飄過。他的身影呼呼生風,無形中形成一個扇形的空氣流,橫掃過來,使那個自殺博士的故事在孟雪的大腦裡又掠過一遍。塗穎禕已經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啟電腦,好似在接收郵件。
“怎麼樣,老公支援你考國內的博士生嗎?”
“哦,”塗穎禕猶豫了一下,說,“他沒說同意也沒說反對,好像……”
“唉,”孟雪倒長長地嘆了口氣,“其實,這就是不同意!我那個老公就是這樣,從不明確說‘是’與‘不是’,可他真正的心思,我懂得的……”
“可是,”塗穎禕盯著電腦螢幕,“我那個老公,他好像,好像無所謂似的……”
“什麼?”孟雪的目光刷地轉到塗穎禕的臉上,“他不是很支援你嗎?”
塗穎禕倒被孟雪緊張兮兮的神情逗樂了。她笑著說:“我倒也無所謂,只要我們心心相印就夠了。”
孟雪卻若有所思地把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落到那個細菌培養皿上。只見那透明的玻璃底部又長出了幾朵黃色的小花,有的還匍匐到了側壁,但每朵花上都有白色的絨毛,像春天裡盛開的蒲公英,又好似冰山上的雪蓮。然而蒲公英可以被吃,雪蓮能夠悅目,而這圓圓的玻璃底部的沉悶的小絨花不但可以殺動物,還可以吃人。
“哎,孟雪,”塗穎禕突然抓住欲離開的孟雪的手臂,好像一個天真的小姑娘仰望著她,“我有個問題不怎麼明白,你知道嗎?”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