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懷真。”他叫住她,壓低聲音提醒:“你記得。在外頭,他是東方爵爺,不是其他人。”
一郎哥言下之意,是要她在女扮男裝時,嚴守官位尊卑,以防教有心人看穿一切。這點道理她是明白的。
“還有,東方非遊園恐怕不簡單,江興一帶的地方官員必爭相巴結,其中會發生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你自己千萬小心。”他暗示道。
她笑著點頭,跟他揮手再見。
鳳一郎平靜地目送她,等到她消失在轉角里,才允許自己露出不快的情緒來。
“你認為是公職在身,他可是假公濟私。”他喃道。
東方非買下的宅子,是前任官員的故宅,位居樂知縣次要的街上。環圍在宅子的矮屋,只准住不準經商,街上往來冷清,是縣裡地價頗高但並不熱鬧的地區。
她抄近路,才拐了個彎,就看見轎子已停在東方府前。
青衣在側,前後黑衣武士十名左右,陣仗似乎大了點。他排場大,她早已習慣,只是這一次不是華轎白馬,而是功夫高強的隨從。
他在防誰?
這念頭從她心頭一閃而逝,就看見青衣上前,提醒她:
“懷真,我家主人等你很久了。”
她回過神,立即定到轎前,作揖朗聲道:
“爵爺,小人是奉命陪侍在側的懷真。”
“懷真,聽說你這兩天病了,要你來陪本爵爺遊玩,本爵爺還真有點負疚呢。”帶著幾分惡作劇的笑聲,自轎內傳出。
她爽快地笑道:
“託東方爵爺的福,懷真現在身強體壯,就算徒步走完整縣都不是問題呢。”
轎內的男人早就預料她的答覆,懶洋洋地接道:
“這可不成。如果你中途倒下了,豈不掃了本爵爺的興致?這樣吧,今天就特地通融,允你跟我同坐一轎吧。”
阮冬故暗自一驚,偷偷掃過四周隨從的神色。青衣照例面無表情,四周高強武士則掩不住異樣的眼神。
“爵爺,這恐怕不太方便吧?”他在惡整她吧!
“我都不嫌不方便了,你嫌什麼?還是你一個小小親隨,瞧我不起?”
再耗下去,只會讓人起疑,她也很乾脆,說道:
“東方爵爺的命令,誰敢不聽?懷真恭敬不如從命了。”語畢,鑽進轎裡。反正她只是一介小人物,再怎麼傳難聽,也比不過他這個大爵爺。
她才在他身邊坐穩,就聽見他命令道:
“青衣,可以起轎了。”
她微側臉,正好對上他迷戀的眼神。他一身紫黑長袍,質料上等,黑髮如絲披在身後,與衣色融為一體;他神色貪婪,但卻看不出對官場有任何眷戀,那也就是說現在他這份令人毛骨悚然的貪婪迷戀……是針對她?忽然間,她有點毛毛的。
“冬故,我真愛你這樣瞧我。”東方非開口,語氣帶點令人意亂情迷的曖昧。
她吞了吞口水,當作沒有聽見,提醒他道:
“東方兄,你讓一名小親隨跟你同坐一轎,傳出去,會有損你名聲的。”
“你何時看過我在乎這種東西了?”視線掃過她纖細的腰身,他笑道:“倒是你,瞧你瘦成這樣,被你崇拜上天的義兄沒有為你好好調理一番嗎?”
“是小妹身子沒有用,被牢裡溼氣影響了。”她不介意地笑著,在狹小的空間裡,抱拳感謝:“多謝東方兄的禮,今早一郎哥就用它為我補身呢。”
東方非注意到她精神奕奕,笑容爽朗,眉目之間又恢復那英挺的正氣,完全不像在地牢裡那樣灰心喪志,現在的阮冬故,才值得他一口一口的品嚐。
掌心來回愛撫她嬌豔的頰面,他多想念她啊,多想念她啊!想得夜不成眠呢!
“難怪你今天氣色不錯,原來我也有功勞。”他的聲音輕滑中帶絲忍耐。
她一向粗線條,不會排斥他的碰觸,說道:
“東方兄,改天你來宅裡用飯,家裡還有半條,配起飯來太好吃了。”好吃到,一郎哥把最後一碗飯讓給她,她還意猶未盡。
“你拿來配飯?”
“是啊,長樂街長樂臘肉店的臘肉非常美味,一郎哥一盤蔥炒臘肉,不必再上其它菜,就夠配飯吃了。”光想起那滋味,就不自覺地抹抹嘴角,嘴裡口水直流。
鳳寧豆腐鋪已經花盡他們一身積蓄。一郎哥負責家計,以米飯為重,菜色次之,每個月能吃上兩次肉類,已經是非常幸福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