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以後(但離布萊特從貝回龍家回來還有一個小時),他離開了她,沒有告訴她要去哪兒。她估計是去加利·佩爾維爾家,他們又會開始酗酒。
她躺在床上,不知道今天所做的和答應的一切是否值得,她發現淚水在眼睛裡打轉,但她忍住了。她就這樣直直地躺在床上,直到聽見庫喬在叫,接著後紗門砰地一聲響,是布萊特回來了。
窗外,月亮在銀白、聖潔的光輝中升起。月光無慮,沙綠蒂想,但這想法並不能讓她覺得好受。
“怎麼了?”’多娜問。
她的聲音壓抑,幾乎要被打倒了。他們倆都坐在起居室裡。維克是在泰德快休息的時候才回來的,到現在已經半個小時了。泰德在樓上睡著,“惡魔的話”釘在他的床邊,衣櫥的門緊緊關著。
維克站起來,向視窗走去,窗外一片黑暗。
她知道,他正悶悶不樂地想著什麼,他在想什麼?她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已經有了一個相當清晰的圖象。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考慮,究竟是和她坦然相對,切開癤子,清出毒濃,儘可能乾淨地一起繼續生活下去……還是把一切都遠遠拋在身後,帶著泰德遠走高飛。離開達林橡樹公園後他就把信撕了,在回家的路上,經過302道時,他把那些碎紙片從視窗扔了出去。亂扔垃圾的維克·特倫頓,他想。現在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他從黑暗的玻璃中看見她蒼白的影子,在黃色的燈光下,她的臉像是一道白圈。
他轉向她,拿不定主意要說什麼。
他知道,多娜也在想。
沒有什麼新想法,現在已經沒有了,過去的三個小時是她一生中最漫長的三個小時。
他打電話說要晚些回來時,她已經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什麼。她首先感到的是恐慌,一種鳥兒陷進黑暗的車庫後的原始、不寧的驚恐。一種想法緊追著她,它用斜體寫著,後面跟著連環漫畫書裡的大驚歎號,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她在一團慌恐中給泰德做了晚餐,試圖想象以後會發生什麼,但想不出來。然後我會洗碟子,她想,然後烘乾它們,然後把它們收起來,然後給泰德念幾個故事……然後去天涯海角。
慌恐之後是內疚,這以後是懼怕,最後,情感的圓圈自己靜靜地合上了,她被遺棄在一片聽天由命的漠然中,而這片漠然中甚至還浸染著某種解脫,秘密結束了。
她不知道是斯蒂夫乾的,還是維克自己猜出來的,她希望是斯蒂夫子的,但這都無所謂。她仍感到一絲寬慰,那就是泰德睡了,安穩地睡了,但她不知道明天他醒來時,會面對一個怎樣的早晨,這種想法又把她帶回感情的起點,她又覺得慌恐。她感到噁心、失落。
他從視窗轉向她,說:“我今天收到一張紙條,沒有署名。”但他說不下去了,他又一次穿過房間,心緒不寧。她發現自己在想,他是個多麼英俊的男子,很糟的是他這麼早就有了灰髮,對某些年輕人來說這也許是件好事,但對維克,這只是讓他顯得過早的老了,而且——
——而且她為什麼要想地的頭髮?她擔憂的不該是他的頭髮,不是嗎?
她說了每一件主要的事,她的聲音很輕柔,但能聽出其中有一絲顫抖,就像它們是苦得難以下嚥的可怕的藥:“斯蒂夫·坎普,那個重新裝修你書齋裡的桌子的人。五次,從來沒有在我們的床上,維克,從來沒有。”
維克把手伸向沙發達的茶几,想去拿那包文斯頓煙,但只是把它碰掉在地上。
他把它撿起來,抽出一支。他的手仍然抖得很厲害,他們沒有互相看著對方。這很糟,多娜想,我們應該互相看著。但她無法第一個去看。她感到驚慌,羞愧。他只是驚慌。
“為什麼?”
“很重要嗎?”
“對我很重要。它能說明很多,除非你想斷絕關係,如果你想斷絕關係,我可以認為它不重要。我氣得要命,多娜,我掙扎著不讓那……那個我佔上風,因為如果我們不準備等到以後再面對現實,那就只有現在去面對。你是不是想斷絕關係?”
“看著我,維克。”
他艱難地努力著,最後做到了。
也許他確實像他說的那樣氣憤,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個可憐的。嚇壞了的物種,它被一隻拳擊手套狠狠打中了嘴。她猛然發現他離每一件事的邊緣都那樣近,公司幾乎要垮了,這已經很糟,現在在這痛苦之上,就像一道腐吳的大革後又上了一道而目猙獰的科點,他的婚姻也搖搖欲墜了。一陣衝動中,她突然對他產生了一種溫暖。她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