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微的嗤笑聲傳來,他幾乎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幻聽。
田語這是在嘲笑他嗎?
田語抬起眼來,微微彎起的雙眸中泛起的嗤笑還沒褪去:“真不好意思,我的看法好像和你有點偏差。”
一絲不悅從程慕允的心頭泛起。
這些年下來,已經鮮少有人在他面前發表反對意見了,很多事實證明,他的嗅覺十分敏銳,目光也十分獨到,要不然不可能在這麼短短几年之內將一個龐大的集團公司引領到現在的商業地位。
他不信,以田語這樣一個女流之輩,能有什麼經濟上、金融上的高見。
“那你說說。”他雙手抱胸,嘴角微微上揚,回以一絲漫不經心的嘲諷。
“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一條路通往羅馬,騁風集團在你的帶領下華麗轉身,從傳統產業升級到了新興產業,良禽擇木而棲,這的確是一條成功的康莊大道,我非常佩服你的遠見卓識。”田語的下巴微微抬起,眼底的驕傲一覽無遺,“但是,在傳統產業深耕,讓它們重新煥發出生機和活力也是一條充滿挑戰之路。田園集團主營的地產行業,雖然有部分公司因為經營、決策上的短見陷入了危機,但地產依然是經濟的基石,牽動著每一個人、每一戶家庭的喜怒哀樂,我依然喜歡這個行業,也帶著我自己的理想,希望能夠和公司、和員工一起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度過這次行業危機,謀求更好的發展。我的路雖然和你不同,但並不可笑,希望你能夠理解尊重。”
她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彷彿帶著一股韌勁,堅定而有力量,就連雙眸中都彷彿跳動著不一樣的光芒。
程慕允恍惚了一瞬,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體內的血液中脫離了出來,被吸入了那雙漆黑的墨瞳中。
他定了定神,壓下了心頭的那絲異樣,好心地建議:“據我所知,田園集團現在是由你叔叔當家,他的理念和你不同,你選擇的路勢必要和他起衝突,除非你拿到主控權。我不贊成你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尤其是一個女的——”
田語打斷了他的話:“那我們沒什麼可以交流的了,到止為止吧。”
程慕允話沒說完就被晾在原地,看著田語傲然離去的背影,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
這就是程擎說的賢妻良母?程擎不會是對這四個字有什麼誤解吧?
當晚,夫妻倆躺在一張床上,各睡在一頭,中間間隔著兩三個人遠的距離。
田語不太適應身邊多了個人,而且,她睡覺有個癖好,懷裡喜歡抱著東西,這兩年她一個人獨佔一張大床,睡姿怎麼舒服怎麼來,這兩天因為程慕允的突然出現,這個愛好被強自按捺住了,很不舒服。
這一晚,她數了幾千只羊才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夢裡也睡得不太安穩,最後的印象就是田成善坐在桃花源鎮的山坡上,一臉憂傷地看著大海。
“我們這個行業,真的要被淘汰了嗎?”
“沒有。”
她大聲地否認,好像只有這樣才能驅走心底的彷徨,只是海風呼嘯,聲音很快就被吹散在了風裡,田成善好像什麼都沒聽到。
一著急,她就醒了。
窗簾的縫隙裡已經透出了光亮來,估摸著已經八點多了。
這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昨晚因為失眠而帶來的焦慮頓時減輕了不少。再一看,兩人昨天各佔一邊的睡姿已經徹底發生了變化,她和程慕允近在咫尺,背對背變成了面對面。
還沒等她推開,程慕允睜開了眼睛。兩個人四目相對,輕淺的呼吸縈繞在對方的臉頰上,氣氛有一絲絲的曖昧。
“昨晚做噩夢了?”程慕允忽然問,可能是剛醒的緣故,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喑啞,眼睛半眯著,眼神慵懶,沖淡了平常的凌厲。
田語微微閃了一下神,看看兩個人曖昧的距離,謹慎地道:“可能吧,我也記不太清了。”
“你一直要抱我的頭,”程慕允沉思,“我的頭上有什麼神秘開關?”
田語的目光在他的頭髮上一閃而過,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對不起,我可能睡相不太好,你如果不太適應的話可以分房睡。”
程慕允的眼神一滯。
他忽然覺得程擎不僅理解力有問題,觀察力也有待商榷,田語居然還和他建議分房睡,哪有半點被他冷落傷心了的樣子?
洗漱完下了樓,程擎已經鍛鍊一圈回來了,正精神奕奕地拿著寶劍和趙心桐講解今天學的太極劍招式。
一見程慕允下來,趙心桐立刻喜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