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應該怎麼辦,像他一樣,貼到女子頸旁,黑暗中她閉著眼渾身抽動,呻吟得像是哭泣。她不會發覺的,如果我現在咬上去,血液最美最醇,絕非以前的經驗可比。
但我突然覺得噁心,抽身而出,拼命向門外跑去。
澤一驚,只好緊緊跟來。
奔跑時我衣裙扯到桌面,把水晶鎮紙金裁刀拖到地上,‘乒叮乒叮’發出聲響。
“是誰?”那對鴛鴦總算聽到,掙扎著爬起來,去開燈。
我與澤已經奔出房外,在花園裡,我抱牢一顆樹大聲慘叫。
“唉,朱姬。”澤嘆氣,上來抱我。
“讓我死吧。”我甩頭狂呼:“我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
他被我推開去,於是不再上來,只是說:“朱姬,你是心裡有了劉夫人的影子,所以生出這麼多顧忌,其實人類的生命最最脆弱,到頭來難免死路一條。”
我把頭按住樹身,不肯說話。
他乘勢過來拍我肩:“別這樣,朱姬,你並不是個小孩子,你不會如此不濟。”
他總是這樣,口氣悠閒,面對任何事故都不會皺一下眉,我也希望自己能像他一樣輕鬆,遊刃有餘。於是我沉默下來,不再發洩。
“看來劉夫人的矛盾厭世已經傳染到你,可是你不要忘記,她是人類,而且已經年老多病,與你不同。”他以指托起我下巴:“長生是一件恩惠,沒有了時間的約束,你應該感到幸運。”
真是這樣嗎?他的話太有煽動性,可我已經過了這些年,不是天真幻想的女孩子,我不相信。
“你看,晚會這麼熱鬧,法國最美的人與花都在此地,我們為什麼還要站在外面,朱姬,你應該試著融入一切,享受一切。”他拉著我的手,重新回到大廳。
時間並不晚,才過午夜一點,人群有些疲憊,個個漫不經心、慵懶,然而熱情隱藏著在一觸即發,我看到剛才在小客廳纏綿的那對男女,此刻坐在絲絨沙發中,女子長髮披散,紅衣團皺蜷縮得像一隻貓。
兩人的年紀都只二十左右,男子有一頭捲髮,柔順披在耳旁,笑一笑,眼睛裡含著流水桃花。
澤扶著我走過去,坐在他們身邊。
看來今天晚上他是選定了這對情侶,我暗暗嘆口氣,轉過頭去,看他們一眼。
女子腥紅的菱唇啜著香檳,透過玻璃杯也看我,似笑非笑:“這舞會專為了你舉辦?好大的手筆。”
“這位是美麗的薩賓娜小姐。”澤說,順手也為我端了杯香檳。
“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女人,只有這一個名字。”她‘咯咯’地仰天大笑,打翻香檳酒,看來已經喝得不少。
“薩賓娜是個藝術家,她的歌聲動聽絕美,簡直如天簌一般。”一邊的男子說,他笑著點了支菸,眯了眼,漂亮狡猾如狐。
“德?雪維爾伯爵。”澤介紹,他自己過去坐在薩賓娜身邊:“朱姬,你該去看看伯爵的玫瑰園,那裡有世上最神奇嬌豔的藍玫瑰。”
“我卻以為最美的玫瑰今晚都聚在了我身邊。”這個花花公子過來吻我手,又怕情婦不高興,抽身時故意撫了她的長髮。
我忍不住,‘哧’地冷笑:“伯爵先生,我猜您的前世一定是天使,只可惜傳說裡只交待了紅玫瑰的來歷,沒有說明天使的結局。”
“哈哈哈……。”薩賓娜縱聲大笑起來,雪維爾一怔,臉紅。
這一刻,我突然很想念劉夫人,如果現在她在我身邊,一定會有更絕妙的諷刺衝口而出,而且她的年紀與經歷總震得住場面,被嘲笑的人往往根本無力招架。
“朱小姐真是犀利?”雪維爾伯爵苦笑,向澤:“您從哪裡找來這麼美麗又冷若冰霜的小姐,像帶刺玫瑰一樣近不得身?”
我很煩,整夜對著一眾無所事事的男女談論玫瑰與天使,美色也成了無聊,於是轉過身,看舞池,那裸身的金髮美女早已看不見,不知被誰帶去了哪個房間。
雪維爾纏著我,問:“你在找什麼?小姐,究竟是什麼才能令你的思緒停留?”
“你的命。”我順口說,然後又加一句:“也許。”
他毫不懷疑這話的虛假性,開心得笑了起來。
澤始終微笑,看著我,眼波碧綠清澈,像在說:“你看,你行的,與他交談、親吻,然後要他的命,一切都會很美好,事情再順利不過。”
可我還在懷念劉夫人,與她在一起的日子裡,我們嘲笑四方,指責爭吵辯論,把彼此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