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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教我難了。素知二弟是個足智多謀的人,所以特地來請你看,看這事應該如何對付。我們自己人,甚麼話都好說,用不著客氣。“鄭時道:”這有甚麼不好對付,這公文上面分明說了:或拿著押解去四川,以瞭如山積案。或因路遠恐怕中途疏忽,便拿住就地正法。好在我現在此地,兩條辦法,聽憑大哥行一條就是,我看最好還是就地正法。“馬心儀做出不願意的樣子,說道:”我若是這般存心,也用不著請二弟來了,不可見外,且另想個方法,待我思量。“鄭時道:”那麼,就求大哥給我一點兒盤纏,放我自尋生路去。迴文只說訪查無著便了。“馬心儀沉吟了半晌,點頭道:”大概以用這方法對付為最妥當吧,你我相聚無多時了,且多飲兩杯,這事擱下不必談了。“鄭時表面做出從容樣子,心裡直刀刮一般,那裡還能多飲。張汶祥雖不曾見著公文,但聽馬、鄭二人所談的話,已明白不是好訊息了。施星標自然也不快活,當夜不歡而散。
張汶祥一到西花廳,即拉住鄭時,問道:“我看那公文封套上的字,好象是四川總督衙門裡來的,是特地行文來拿辦我們的嗎?”鄭時點頭道:“與你無干,公文上只有我一個人的姓名,這一著我早幾日就想到了。”張汶祥驚道:“公文還沒有來,你就想到了嗎?卻為甚麼不打算早走呢?”鄭時長嘆了一聲道:“人心難測,象這樣的人心世道,我實在不高興再活在這世上做人的。”張汶祥急道:“二哥這話怎麼講?是這般半吞半吐的,簡直要把我急死了,求二哥爽直些說給我聽罷。”不知鄭時如何回答?且待第九十一回再說。
第九十一回 贈盤纏居心施毒計 追包袱無意脫樊籠
話說鄭時聽了張汶祥發急的話,翻起兩眼望著張汶祥的臉,出神了半晌。才一把挽了張汶祥的手,走出花廳,到一處僻靜所在,低聲說道:“你以為這公文果是從四川總督衙門裡來的麼?”
張汶祥驚問道:“難這公文也可以假造的嗎?”鄭時嘆道:“人心難測,你只想想:你我兩人在四川的聲名,究竟誰的大些?”張汶祥道:“一切的事都是由我出面做的居多,知道我的人,自比知道二哥的多些。”鄭時道:“好嘛。這公文裡面,只有我一個人的名字,別人和老四都沒有提起。老四到山東的時日比我久,何以四川總督就只知道有我呢?”張汶祥道:“我心裡也正是這們想,然則這公文畢竟是怎麼來的呢?”鄭時仍是嘆氣搖頭道:“人心難測,我不願意說,說起來你也嘔氣,我更嘔氣。你的性子素來不能忍耐,甚至還要鬧出很大的亂子來。”
張汶祥急的跺腳道:“二哥簡直不把我當人了嗎?我跟二哥這麼多年,出生入死的也幹了不少的事,何時因性子不能忍耐鬧過事?這幾日我看二哥的神氣,大異尋常,好象有很重大的心事一樣,我幾次想問,都因二哥說旁的話岔開了。於今忽出了這樁意外的事,二哥還不肯對我實說,不是簡直不把我當人嗎?”鄭時握住張汶祥的手道:“你不用著急,我仔細思量,這事終不能不向你說,我悔當日不聽你的話,胡亂娶了柳氏姐妹同來,以致有今日的事。你以為馬心儀這東西是一個人麼?說出來你不可氣忿,柳氏姐妹都被馬心儀這禽獸姦通了,”鄭時說到這裡,覺得張汶祥的手,已氣得發起抖來,即接著勸道:“這事你就氣死,也是白死了,且耐著性子聽我說完了,再商量對付罷。”
遂將那日在正房窗外所聞見的情形,繼續述了一遍道:“象這樣來路不正的女子,我也明知道是靠不住的,我只因平生好色貪淫,每遇女色,就不由得糊塗不計利害了。我受報是應該的,毫不怨恨。只可惜你一個鐵錚錚的漢子,平時視女色如蛇蠍的,也為我牽累,嘔此齷齷之氣了,我心裡甚為不安。”
張汶祥道:“二哥何必說這樣客氣話。我細細想來,倒不覺得嘔氣。我與柳無儀名雖夫婦,實在和鄰居差不多。我一則因她是柳儒卿的女,她不知道我是張汶祥,不妨和我做夫妻,若將來知道了,她念父仇,則夫妻成為仇敵,我送了勝命還是遭人唾罵。若她竟因私情把父仇忘了,則這種婦人的天性涼薄可想,我如何能認她為妻室呢?我既明知是這般配合的夫婦,萬不可能偕老,又何必玷汙她的清白,以增加她忿恨之心呢?二則因我練的武藝,不宜近女色。當日為二哥與無非已結了不解之緣,使我不得不勉強遷就,然直到如今,彼此都不曾沾著皮肉。二哥前日既勸我那些言語,大約我對無儀的情形,也可以推測得幾分了。原不過掛名的夫妻,管她貞節也好,不貞節也好,我越想越覺得犯不著嘔氣。還得勸二哥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只思量將如何離開這禽獸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