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牆、灰色的屋子在白雪皚皚的世界是那麼的毫無顏色。然而,孩子們對這些全然不會在意,他們不顧父母的勸說,三三兩兩的跑出莊子,到葦湖灘上滑冰,在莊子外面打雪杖、堆雪人、拉爬犁,將一串串歡聲笑語留在腦後,臉兒凍得紅彤彤的,卻依然不亦樂乎。趙家的媳婦、兒女們依舊在趙老太太的管理下輪流燒菜煮飯,收拾房間。平時則聚在一起做做鞋、補補衣服、東加長、西家短的聊得起勁,如果不是厲害的趙老太太站在大院子裡扯著嗓子嘮叨今天的飯菜不可口、院子沒有打掃乾淨的話,女人們都會覺得這一天過得非常愜意。
趙家的男人們主要負責莊子的安全保衛,每天早上都會在趙掌櫃的帶領下集合,然後由趙掌櫃安排工作,輪流排班,然後帶著護院的夥計到院子四角的角樓裡站崗放哨。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就會聚在一起打打麻將、抽抽捲菸、喝點小酒,如果不是打麻將忘了時間、喝酒喝的過了頭遭到媳婦們的埋怨,這些男人們也會覺得這一天過得非常的順意。趙家的親戚們也會趁著冬閒的時候來趙家莊串串門子,走走親戚,幾乎隔幾天就有人來,最長的要住到過年才回去。陳庚生幾乎沒有和趙家的這些親戚們說過話,他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站崗放哨、收拾庭院、清除積雪,有時候還要陪趙家的人到城裡買東西、辦事情,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非常少了。
在這期間他見過趙掌櫃嫁給陳縣長的女兒,還給他當了一次車伕。那天他正好要陪趙掌櫃的二弟到縣城辦點年貨,恰巧她也要回去,但是陳縣長派的馬車不知道幹什麼去了,還沒有到,她等不及了就和她二叔乘坐陳庚生駕的馬車回縣城了。見到穿著完全不同於趙家莊的漂亮的孤傲的趙小姐,陳庚生駕著馬車一路上十分緊張,他深怕自己的一點點疏忽給這位陳縣長姨太太帶來一點點的不舒服。
好在一路上都平平安安,連趙二爺都說陳庚生的駕車技術一流一點不顛。末了,陳庚生把這位陳縣長太太送到了陳縣長的府上,這時他終於聽到陳縣長太太對他說了一句“謝謝”。這一聲謝謝令陳庚生感覺周身溫暖,盡然能融化一路上的辛苦和顛簸。他訥訥的不知說什麼好,在趙二爺的催促下趕著馬車一溜煙的走了。這一聲“謝謝”象一朵芬芳的花朵永遠的開在了陳庚生的心裡,即使多年後這位陳縣長太太做出了許多令他無法忍受的事情,這朵花依然不曾凋謝,因為這是陳庚生自逃難以來第一位對他客客氣氣、柔聲柔氣說“謝謝”的有身份的女人,這聲平常的再也不能平常的“謝謝”兩字使陳賡生作為人的尊嚴再一次被昇華。
安安靜靜的過了兩個月,一切風平浪靜。趙掌櫃依舊每天安排人員值班、放哨。陳庚生和富貴華每天站在高高的哨塔上,看著方圓幾十裡白茫茫的一片,看到遠處的幾個小村子,他覺得趙掌櫃有點小題大做。這個地方方圓幾十裡都沒什麼人家,除了一眼望不到邊的白雪就是一棵棵光禿禿的樹木,連個動物都很少見到,怎麼會有土匪出沒呢。可是,發生在大年三十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他的想法,他也終於知道了土匪的厲害和這裡的不太平,他也更加理解了這裡戶戶聯防互保的意義,知道了趙掌櫃經營多年的苦心和不易。
這是舊曆的最後一天,外面依舊洋洋灑灑的下著白雪,地面已經鋪上了厚厚的一層,將過去所有的足跡都深深的埋藏了起來。陳賡生以為這樣的天氣只是巧合,卻不知道這裡年年如此,大年三十的雪會連續到初一清晨,新年的第一天家家戶戶都在清掃積雪。大年三十的晚上趙家莊到處洋溢著節日的氣氛。平時幾乎不用的兩個大紅燈籠掛在了正門上,每個小院子都貼上了趙家老大從縣城裡買回來的對聯,每間屋子都燒的暖熱熱的,每個人都穿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陳庚生和富貴華依舊在哨塔上值班,春桃帶著三個孩子把住的小房子擦了又擦,窗明几淨的令人更加舒心。
趙家的女人們忙著做年夜飯。按照這裡的風俗習慣,大年三十要吃可口的飯菜以犒勞他們一年來的辛勞。按照這裡的風俗習慣,大年初一要吃餃子,所以她們剁了好多豬肉餡、弄了許多蘿蔔白菜,坐在一起不停的包餃子。按照這裡的風俗習俗,從初一到十五是不興動刀動剪的,這樣會破了財氣,所以,餃子一定要包的多多的,全部凍在外面,凍好了就裝在布袋裡,吃多少拿多少。饅頭和包子也要蒸的多多的,足足從初一吃到十五。趙家莊是這一帶最大的莊子,逢年過節在外的人都要陸陸續續回來,來來往往串親戚的也不少,所以準備的食物是比哪個莊子都要多上幾倍。天黑的時候,女人們已經包完了所有的餃子,院子裡的檯面上放滿了正在上凍的餃子。飯菜也做好